“哇,那多无聊啊。”朝言咂了咂嘴,道,“一千年!这世间那么多玉盘珍馐、美酒琼浆,纵使在这虚泽渊,也有这样一番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美景,他不去欣赏享受,真的是太可惜了。”
胤雪低头思虑良久,问道:“朝言公子,你这凝水印,从何而来?”
“凝水印?”朝言疑惑,想到之前胤雪已经提起过好多次了,便问道,“对了,你说的凝水印,到底是什么?”
胤雪打量了下朝言,看着不像是在撒谎,眼睛里的希望微微有点暗淡:“你那左耳垂背后,有个结印,有此印者,方可出入虚泽渊。这印记,除大罗圣尊亲赐,旁人无从获得。”
“左耳垂?”朝言摸了摸自己左耳耳垂,“我不知道有这个啊。”
难道是师傅给我打的?也不对啊。师傅也仅为三元仙身,照他所说,应该也没法给我打这印记。
“那你可记得,是如何到了净水临渊的?”
“自是不记得了。”朝言摇了摇头,“尊上说,九百多年前我真身落在净水临渊边界,他见我气息奄奄十分可怜,便将我带回去治疗教养。我大哥鲲池也是这么说的。”
“九百多年,如若是你,时间上似乎。。。也不对。”胤雪喃喃道。
“你是将我当成什么熟人了么?”朝言歪了歪头问道。
胤雪笑着摇头:“不是。兴许是我弄错了。走吧,朝言公子,你要的‘灵鼠’我给你打到了。”
“真的?”朝言一听有灵鼠吃,兴奋得不得了,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拉着胤雪急匆匆地走着,“快点快点,我都快饿死了。”
随着胤雪走到灶间,朝言让胤雪帮忙烧上火,将灵鼠随便清理了下,穿在棒子上烤了起来。那灵鼠,毛都没清理干净。
“喏,分你一半。”朝言草草烤完,将半生不熟还带着几根毛已被烧焦、毛管却还立着的灵鼠递给了胤雪。
胤雪脸色难看,别开头,道:“你这也太糙了。”
“我一黑游蛇,吃灵鼠向来都是囫囵吞的,能这么烤一烤已属用心烹饪了,你还嫌弃。”朝言满不在乎,“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
说着,朝言大口咬起灵鼠来。这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炭灰,又苦又涩。他忍不住将那口鼠肉吐了出来,但嘴里还是留了很多碳灰,于是他又呸了几下,想吐掉那些残留,却不料那些残留始终黏在嘴里,怎么都还有苦味。
胤雪将水递给朝言,朝言咕咚咕咚仰头喝进,道:“怎么这么难吃。”
胤雪忍不住觉得好笑:“你这么耐不住性子的弄法,自然是做不出什么好吃的来的。”
“罢了罢了,今晚咱们就先吃水果充饥吧,只可惜了这只灵鼠了。”朝言叹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贼笑着问道,“你家有酒吗?”
“有倒是有。只是。。。”
“快拿快拿。”不等胤雪说完,朝言便急迫地将他赶出灶间,“我将果子拿去后殿屋顶,你取了酒就过来,咱们饮酒赏月!”
朝言算是费了不少劲才爬上了屋顶。本来也无需这么费力,只是今儿掉进虚泽渊,确实有点。。。伤着屁股了,嗯,也伤着腰了,略微有些提不上劲。
这朗月清风的,着实不错。
朝言在屋顶上,抬头望着耀眼明月,抓了只苹果,咬了起来。
胤雪到了他身边,将一个青色小瓶递给他:“这是琴幽醉。”
朝言接过酒瓶,拔开瓶塞,那阵香气扑鼻涌来:“这酒真香。”
说着,便大口喝了起来。
“朝言公子,这酒不可多饮,修为高者尚可抵挡,修为低者一滴便倒。哎,哎,你少喝点。”胤雪尚未说完,便见朝言已经几口下肚,阻止不及,“就你那九百年的修为,饮一口已算可以,怎么挡得住三口四口?”
朝言醉眼朦胧,倒了倒酒瓶,已是一滴也不剩了,他笑着对胤雪说道:“嘿嘿,没了。”
胤雪无奈,夺过酒瓶,扶着朝言,说道:“朝言公子,我扶你回房吧。”
那九曲殿外,白衣之人,迎风负手,望着屋顶二人,没有言语。
好不容易将朝言扶回房间,胤雪一边将他安置在床上,一边嘱咐道:“朝言公子,我明日还要继续查探结界,需七日才回。食物这些,我会备好,你别去招惹尊上即可。”
胤雪替朝言盖好被子,退出屋外,关上房门,转身看见清尘正站在身后。
“尊上。”
清尘不语。胤雪回头朝朝言房间看了看,便退下了。
良久,清尘进了朝言的房间。
黑暗中,朝言左耳垂似有一点亮光若隐若现。
不知睡了多久,朝言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寻水喝,又觉得有点气闷,便打开房门想要透透气。
眯着双眼,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一晃而过,他依旧醉醺醺的,头脑也不清醒,便晃晃悠悠地跟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觉得外面空气特别清新,那香味特别好闻,就这么又走到了九曲殿。
月光皎皎,洒在台上,白衣之人,就在眼前。朝言一把抓住前人广袖,问道:“这气味这么好闻,是在哪闻过?”
清尘微微向后侧了下头躲避他的靠近,又将衣袖扯了扯,不想任他拉住。
朝言倒不撒手,被这么一拉,整个人都扑了上去。醉酒的人似乎特别笨重,清尘被朝言这么一扑,倒在了地上。
朝言趴在清尘身上,却不起来。他看到清尘光洁白皙的脸颊,棱角分明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细致的唇形,那纤尘丝,这么近距离看,似乎都能看透过去,直接看到被蒙上的那双眼睛。
“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蒙住呢?”朝言轻喃道,一伸手,将缎带扯下。
那双眼睛,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了,明眸璀璨,熠熠生辉。
朝言往前凑近,将唇轻轻落在清尘的眼睛上。
随后,朝言身体往下一滑,抱住清尘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胸上,满意地睡去了。
翌日清晨,朝言从睡梦中醒来,头还在隐隐作痛,睁眼看了看,蓦地发觉自己似乎睡在了不该睡的地方,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却因为头昏脑胀,整个人都冲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胤雪正在向清尘拜别,被摔出来的朝言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好久都没有恢复正常。
朝言抬头亦看到了胤雪和清尘,惊讶地胤雪四目相对了好久,脑子里有几百种解释一下子冲了出来,竟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还是胤雪先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坐在案前的清尘,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便作了个揖,退出了九曲殿。
“哎,哎。。。”朝言见胤雪“识趣”地离开,伸手想阻止胤雪好作解释,可之前的旧伤加上这会的新伤,一下子没能站起来,还痛得自己龇牙咧嘴,丧气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胤雪离开,就只剩朝言和清尘独处一室。朝言对自己为什么会在九曲殿中醒来的原因并不太清楚,便愈发感到尴尬,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动作、摆何表情,只能傻傻地笑道:“我,也告辞了。呵呵,呵呵呵呵。”
说完,便奋力起身,撑着腰赶紧逃离。
胤雪不在,虚泽渊的时间甚是难熬,又想到鲲池这会儿肯定在寻自己,就更加焦躁不安,加上想到自己从清尘房里醒来,不知道昨晚闹出过什么幺蛾子,很是羞愧,无聊、担心、羞耻,所有的情绪加在一起,搞得他心绪不宁,十分不耐烦地在殿里踱来踱去,直到肚子咕咕直叫,才一门心思想着去寻些吃的来。
到了灶间,发现胤雪准备的全是些果子,朝言翻着白眼感叹:这么个上古神兽,怎么竟是个吃素的?这可让他这做蛇的怎么吃得饱?
朝言想着,昨个儿胤雪便是出去找的灵鼠,想来这虚泽渊虽是冰封之地,肯定也有其他活物存在,于是就想出去碰碰运气。
走到大门口,朝言突然想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外边有什么厉害的打不过的家伙,可怎么办才好?不如先找清尘问问,应该去哪里找这些打得过的吃食?但转念又想到早上那一幕,脸又红了起来,他暗暗骂着自己,什么脑子,还嫌不够丢人吗?堂堂七尺男儿,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没有!于是还是决定,独自出门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