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找到公寓，杵在他小舅面前，跟上台演讲似的，唾沫横飞，试图说服沈昱帮助叶生。
沈昱摆摆手，让成奎把人拉走，他嫌弃。
祈乐天不死心，在成奎手下挣扎：“俗话说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幸福，他想要飞，就要给他安上翅膀飞翔，你的小男友想要做的事，小舅，你不应该全力帮他完成吗！”
“祈乐天。”沈昱转过轮椅，好整以暇。
成奎一滞：怕不是要折断何叶生的翅膀，还帮人飞翔远离身边，怎么可能……
难怪他前天开车去接叶生回来的时候，叶生请他停一下车，进了书店买那本杂志。
他当时就跟沈昱报备了，以沈昱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叶生所想，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清冽冷淡的声音一出，祈乐天心里拔凉拔凉的，惹他小舅厌烦了，他死定了。
沈昱却转动着佛珠，不疾不徐道：“你做得不错，就是要这样，把叶生的任何想法都告诉我，他遇见的，想要的，所有的一切。”
他小舅很有古典美的清俊脸上，依旧没甚表情，但眉眼间对他是少有的和颜悦色。
祈乐天一激动，大包大揽，毫不犹豫应下：“交给我吧，小舅。”
然后才反应过来，叶生去做了旅游记者不就和他见不着了吗？
算了，这样更好，不用他打小报告了。
沈昱仿佛想到了谁，低头轻轻一笑。
祈乐天看到不禁吃味，只有在何叶生面前，小舅才会这样温柔地笑。
在他面前几乎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在除何叶生的任何人面前都这样，淡漠疏离，不带正眼瞧的。
现在好了，只是想到那人就笑了，这差别待遇。
沈昱确实是想到了在学校上课的叶生，才不自知笑了。
他知道叶生心心念念的东西，可他也知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会勾引人。
而他要的东西，是完全交付身心的彻底依赖与依附。
那就让叶生先得到了，满足了他的心愿，厌倦了，再束缚在身边。
王尔德有这样一句名言：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另一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回去吧，不用跟他多说，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沈昱撂下最后一句话赶人。
祈乐天偷偷给自己竖大拇指，感觉自己棒棒哒，心满意足离开。
从小被治得死死的经历，让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他小舅利用了。
第36章 启程
我可以吗？叶生问自己。
昨天他试探着发了份简历到杂志社的邮箱, 原本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 今天一早就收到了可以去面试的回复。
叶生坐在书桌前，怔怔发呆。
沈昱仿佛看穿他所想，给了他一剂定心丸：“你可以, 不用妄自菲薄, 叶生。”
如果叶生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其它可取之处，也不会被他看上。
叶生看向书房另一边, 沙发上端坐看书的男人，他精致清贵，举手投足间俱是优雅, 永远的从容自信, 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到他。
这样的人，应该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吧。
“趁国庆假期还没结束，去看看吧，叶生。”沈昱相信他的笑容，给了叶生自信。
他乘了车去杂志社所在的写字楼，没有让成奎开车送他，害羞地拒绝了沈昱要送他的好意。
他这么大人了, 可以自己去的。
叶生下了公交车后, 脚步有几分虚浮, 踏上光滑锃亮的大厦地面，更是脑子一片空白。
磕磕绊绊向前台询问，不知道怎么进了电梯, 突然面前就坐了一派面试官。
反而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脑子猛然清醒过来，他尽量条理清晰地回答面试官的接连提问。
“记者，在我眼里，是将现实社会的现象反映至媒体到大众视野的职业，作为反馈一手素材的收集者，需要的是真实性。而要做好一名旅行记者，不仅要真实反馈旅行中遇到的情况，还要具备良好的与旅行相关的知识，更重要的是掌握旅行的意义，将旅行报道进行升华，达到吸引人的目的。”
叶生说完房间内一片寂静，或许这是因为他过度紧张误以为的，实际上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小动作，并不沉默。
当中那个留着长头发，有络腮胡的男人，听了另一个胖点的男生咳了两声后，懒懒出声：“嗯……看简历上说，你平时热爱旅行，喜欢摄影，单反用的还可以，文笔马马虎虎，谈不上很好，不过热衷看书，报刊和杂志，知识面挺广，也会简单的电脑技术和视频小制作等 ，哦，还有计算机二级证书和驾驶执照……嗯挺多。”
叶生脸羞赧了几瞬，虽然说热爱旅行，可他根本没出过几次远门，这就很尴尬了。
“现在还是大三学生吗，那么上大学以后，这几年和同学出去自助游过吗，去过什么地方？”
叶生不知所云答完，最后迷迷糊糊离开时，被那个胖点的男人叫住：“我是这里的编辑，那个是摄影采风的记者。”
他指指那个还坐着的长发男人说。
“他也算你的同行前辈吧，放心，只要有人肯带你，你就算面试成功了。”
叶生意外不已，在外面的公园长椅上坐了好一会，还没消化这个好消息。
耳边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叫他：“叶生，回头。”
咔嚓。
沈昱抓拍到叶生回头惊讶的模样。
公园秋意渐浓，寒风有点微凉，秋高气爽，天朗风轻，红枫叶打着卷儿落下。
沈昱不声不响出现在小路尽头，带来一身明光。
叶生微怔看着沈昱靠近，身形颀长的男人穿了一件浅色风衣，黑发黑眸，甚是迷人。
轮椅碾过红枫路，留下一地碎枯叶。
“很漂亮。”他摸摸叶生脸颊说。
微凉指腹擦过叶生唇角，触感柔软。
叶生脑子里顿时螺旋式炸开，他感觉沈昱在诱惑他，却无法拒绝。
“我是说照片，你在想什么。”沈昱握拳轻笑。
叶生蓦的羞涩，无地自容，他没有有效的反击，只会笨拙地转移话题：“这是沈先生新买的相机吗？”
沈昱伸了手给他看刚刚拍的照片：“唔……是我买的，不过是要送给某个人的。”
他促狭地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
“很好看，沈先生技术真好。”叶生瞧了几眼照片，抬头疑惑。
沈先生看着又轻笑了起来，摸了摸叶生头，不逗人了：“就是送给你的，祝贺我们叶生面试成功。”
感动与惊喜先行，叶生才生迷惑：“沈先生怎么知道……我的面试成功了？”
他记得出来后，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沈昱答得一点不虚：“因为我相信叶生。”好像其中真的没有他的手笔一样。
这是一个天生的撒谎高手。
叶生见过这样的人，他的血缘侄子何进，也具备如此天赋。
然而见过也没用，他不会怀疑人，看穿不了别人的演技，尤其还是在他早已卸下心防的人面前。
“今天我们在外面吃饭吧，叶生。”沈昱用看似征求的语气决定了话语权。
“好……好的，沈先生。”叶生从认识沈昱以后，就一直被牵着走，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其实不太喜欢在外面吃饭，不是因为他不习惯出入沈昱带他去的那些高档地方，单纯是不喜欢外人投射在沈昱身上的目光，就因为沈昱坐轮椅。
难道他们不知道做人的礼貌吗，对待残疾人的最好方式是如平常人对待，既不是歧视，亦然不是同情与怜悯。
何况沈先生还不是残疾呢，只是暂时瘸，暂时，叶生气鼓鼓想。
还不如回去公寓吃呢，没这么多异样的打量。
可是沈昱说：“叶生以后做了旅游记者，就要经常出去了，像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可要少了。”
半是伤感，半是强忍的坚强。
叶生便一退再退，迁就得毫无底线。
那他就努力忽视吧，像沈先生一样安然若素不在意。
那些以为沈昱彻底残疾，可惜他空有财富却失了健全身体，站在优越感高处俯视他的恶心目光。
沈昱从来不在意。
接下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沈昱含笑送了叶生出门。
叶生的那位同行前辈叫韩义，是个出色的环球旅行家和专业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