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甚心悦太傅(79)

作者:喵晓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苏凝绿沉吟着,正要说话,便有密信急急送至眼前,她摆摆手叫绪娘不必退下,自个儿展开瞧了瞧,蹙着眉只道:“是突厥来了信,说要在津江前立下盟约,叫我们这头派使臣去谈判。”

绪娘迟疑地道:“那……奴去传太傅前来?”

苏凝绿想了想,冷笑了一声,说:“不必,你替朕跑一趟,去传裴清过来。”

裴清自那日叫女帝“守寡”一词刺激得不轻,足足埋头闷在房里两日,瞧着比女帝还失意些,叫徐清鸿私下里不厚道地嘲笑了数回。

他被传召之时,还一脸怅然地同身侧的小兵说自己年幼之事。

那会儿苏凝绿不清楚,他却知道先帝拿自己当未来女婿看待的,虽说年幼的孩子不至于生出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到底——到底是当了真,兢兢业业地看顾了苏凝绿许多年,后来叫先帝分到河西。虽为副将,那会儿大家伙却都知道,先帝是要提拔他的。

奈何后来不尽人意之事太多,先是来了一个空降的庆明长公主,把他眼见着能拿到手的河西节度使给凭空抢走,裴清那会儿是不慌的,横竖如今朝中女帝当政,他知道照着她的性子,总有一天会拿回属于自己的权柄,果然,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女帝主动寻他,算计河西,二人明知冯汜身份动机,却不动声色地继续由其待于庆明身侧,用两座城池的代价,换来女帝如今的大权在握,突厥俯首称臣。

可怎么也没想到,权力是拿到手了,养了许多年的小皇帝,却同人跑了。

若是拐人的是徐清鸿,裴清许还会有几分不服气,可亲口听见一贯冷心冷情的小皇帝说“你若有个好歹,要我替你守寡不成”,他才深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的羁绊已然深到了自己不能插足的地步。

虽觉恼火,却也好笑。

裴清知道这些时日她在同谢淮置气,听闻传召忙过来了,只是道:“陛下难得还能想起微臣来,微臣只当,您瞧见了一个谢太傅,满天下的男人都入不得您眼了呢。”

这话冲且透着酸气,苏凝绿只翻了个白眼儿,道:“可别这样满嘴酸话,你莫不是还真想当我的皇夫不成?我拿你当兄弟看的。”

裴清呕得要命,“老子只同兄弟争家产,哪有像对你这样掏心掏肺!”

他是当真有几分恼怒,说话间逼近了苏凝绿,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小皇帝手中紧紧握着那茶盏,眼皮子微微一抬,清透的茶色眼眸中毫无情意,只剩下漂亮得叫人不忍苛责的嘲讽。

裴清未能见她慌乱,反倒撞进她眸子,自个儿呼吸乱了一个节拍,不由颓然起身,坐回位置上,喃喃道:“小没良心的。好不容易养这样大了,一声不吭就同人跑了,倒是叫我好生难过。”

苏凝绿同他一道长大,自幼就知道这人有什么心事儿俱都是挂在嘴边,如今他说难过,可见当真是有几分的。这倒同谢淮截然相反,谢淮不论喜怒,从不轻易现于人前,便连亲近如损了,有时候都难免觉得太深不可测。

她想着,微微皱了皱眉,心说:这会儿想他作甚。

“那难道你就当真是掏心掏肺地对我好了?”苏凝绿嗤笑一声,“您可拉倒吧。你在我这儿,充其量是各取所需,裴清哥哥,我可从小见着你算计人,我缺你这么一根定海神针,你也缺我的助力,是也不是?河西这鬼地方你早待够了,想回京里头去花天酒地呢。”

裴清被她说中了心事,不由挑眉道:“这就奇了,男女之间,除了男欢女爱,难道剩下的不是各取所需?你同谢淮难道不是这样?”

从外人看来,女帝本身就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她本人甚至关系不大,纵只七分美貌也会被权势烘托出九分,更何况她生得这样美,年纪又小,好拿捏,横竖谢淮做官已经做到了极致,再往上总不能当真封个异姓王罢?这做皇夫嘛,也的确是更近一步的最好方法了。

女帝亦是需要谢淮的。

他首先是谢太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是两宫太后都要倚仗的所在,女帝若要亲政,便要拉拢他。其次他又是谢容眠,是满京城带家娘子的春闺梦里人,才貌无一不是上上,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已是够无可挑剔。

裴清自以为想得明白,这“各取所需”四字,乃是将女帝同谢淮之间的关系概括得淋漓尽致。

可苏凝绿却抬眼瞧着他,冷然道:“我同谢淮,绝不是各取所需。裴清,别用你久居官场那一套,来评判于朕。”

裴清眯起眼,挑衅地道:“陛下若能说自己是真心,又焉能说谢淮是真心?”

“你就是一个人太久了,”苏凝绿牙尖嘴利地反驳他说,“没人真心待你,你便觉得世上已无真心!”

裴清:“……”

“我要你来,是要你拨出你军营中最精锐的两百人,同谢淮随行。”苏凝绿说,“我容不得他有半点儿损伤。”

裴清无奈地道:“两军谈判,自然是要待人,大军临江,使臣在桥上签订盟约,你这额外多出两百人来……”

“只是为了护着他。”苏凝绿又重申一遍,盯着他,“你去安排。”

裴清叹了口气,躬身道:“微臣遵旨。只是陛下,他当真值得吗?”

“这世间,便只他一人值得。”苏凝绿说。

裴清叹口气,很想问问她为什么。

先帝宠溺幼女,在她才五岁的时候,就替她把后面几十年的路都铺好了。她是天下之主,便是花心些,无情些,旁人也只会说她是个真正的帝王,又如何会以私事来评判她。

这样的出身,这样没心没肺的一个人,怎么就想着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树再是玉树临风,这都不合理啊。

于是裴清便问了,他仍有几分不甘心,于是便问,“陛下同谢太傅,当称得上是一句日久生情,如果臣当日没有离开京城远走河西,那今日陛下心系之人,可会是臣?”

苏凝绿怔了怔,一时竟想不出来,倘或自己身侧陪伴的人不是谢淮会如何。

半晌,她才摇摇头,问裴清,“你现在瞧见的,是苏凝绿还是大周女帝?”

裴清道:“二者本为一人,又何须分开谈论。”

“可你们瞧着朕的时候,”苏凝绿十分平静地道,“你们眼里的是滔天的权势,是绝色的美人儿,是享用不尽的政治权益,是最粗陋的男欢女爱。谢淮瞧着朕的时候,眼里却只一个朕而已。”

裴清似乎仍然困惑,又有几分明悟,他道:“为何偏偏……是他。”

苏凝绿歪了歪头,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此事,随后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许是因为,是太傅把朕教出来的罢,他把朕教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也把朕心之所向,都变成了他的样子。”

谢淮在外头,原想举起手来敲门,闻言微怔,而裴清恰好从里头出来,见他站在门口。

他嘲讽地一笑,道:“谢太傅好手段,陛下如今离了你,竟是不成了。”

谢淮瞧着他,想到的却是先前头苏凝绿起口角,她说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的模样。

换成往日,他是不会同裴清计较的,如今却是难得的,不咸不淡回敬他说:“裴将军过誉。”

裴清不料他竟会回敬,一时眯了眼儿,嗤笑一声,竟说了句颇为鞭辟入里的话,“谢淮,你不过是趁人之危,假公济私。陛下心是冷的,你就不怕养出个白眼狼么?”

谢淮却针锋相对,只淡笑说:“叫她来咬我,也好过瞧着她去寻别人。”

裴清一时无言,谢淮便不再理会,只是兀自进了门,苏凝绿不意他惊不叫人通报,怔了一怔才恼火地别开头,“你来做什么?”

谢淮坦诚地道:“许久不见阿绿,心中甚是想念。”

苏凝绿十分不给面子地嘲讽他,说:“你是怕我被人拐走了罢?怎么,先头恨不得避着我走,这会儿才知道害怕?”

这话又狠又毒,谢淮一时无言,叹口气,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方才同裴清说得那样柔情蜜意,说着非我不可,说我是你心之所向,怎么到我跟前,嘴巴就这样毒。”

苏凝绿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谢淮却示意众人退下,走到她身侧,忽然伸手揽住了她。她僵着身子被他抱住,到底没舍得打开他的手,闷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最口是心非的,分明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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