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甚心悦太傅(64)

作者:喵晓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可开放归开放,真的开放到苏凝绿头上来了,给小皇帝念她亲姐的那些风流韵事,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苏凝绿微微笑道:“朕知道这《镇关西》写的其实就是庆明长公主那档子事儿,相城先生有才,朕也只当看个热闹,老师不必如此担忧。”

谢淮便捧起书,为她念了起来。

相城先生从来不用真名,此时便也将庆明长公主的身份在里头换成了一个镇守关西的女将军,她英姿飒爽,出身武将世家,世代功勋,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有着累累战功。

可这样的女将军,唯独钦慕的是她身侧一个默默无闻的仆人。那仆人随着她上过数回战场,有一回女将军不在,仆人率着五百士兵打退了突厥大军,还趁胜追击,替女将军拿下了敌军一个小将领的头颅,笑吟吟跪在她面前,说:“以此物给将军祝寿,也不算辱没了他,愿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会一直陪在将军身侧。”

女将军父母早亡,头一回接受到异性的表白,素来杀人如麻的她也感到几分悸动。正是因着他的这个独一份儿,她将区区一奴仆提拔至身侧副将之位,义无反顾地将身心都交给了他。

她甚至还有几分天真浪漫地想:“若突厥降了,我便回京与你成亲,我们生生世世厮守下去。”

可后来副将因着乘胜追击中了敌军奸计,女将军率人去救,反倒将自己置身陷阱,身侧军士亲信被一一杀害,而当日与她山盟海誓的副将已是敌军将领,将她拘在帐中,日日折辱,叫她瞧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每见她崩溃落泪,他便大笑,问她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女战神去了何处,为何眼前只剩下这样一个苟且偷生的窝囊废。

女将军是在深夜里死的。

她藏起一个小小的银调羹,日日磨得它锋利极了,趁那敌将压着她折辱她时,她干净利落地一刀隔断了他的喉管,随后又割开了自己的,将整个帐子都染得鲜红。

她这一生苦难,一生荣辱,便终止于此。

谢淮念完时,见女帝阖着眼,仿佛是要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解下披风来给她盖上,却忽然听见她轻声问,“老师,你说这相城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谢淮一怔,便见女帝支起身子,一手撸着猫,一手用披风把自己裹紧了,很是好奇地道:“若不是朕搅混了水,庆明的结局,只怕也与女将军相差无几。只是朕不明白,庆明也好,女将军也罢,分明都是巾帼英雄,为什么都折在了一个男子手上?”

她又道:“相城先生怕不是个女子,才能对女子的心思如此体贴入微。”

谢淮:“……陛下,您也是女子啊。”

“朕是皇帝嘛,”苏凝绿倒是对于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缺根筋的事情供认不韪,“皇帝岂会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谢淮一怔,目光有些复杂地注视着她,最后轻微地笑了笑,道:“对,您是皇帝啊。”

苏凝绿还没查觉他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劲,他便淡淡撇开头去,那只叫眉眉的小猫温顺地趴在他的膝盖上,叫他摸得摊开肚皮。谢淮说:“长公主同女将军都是一类人,她们将所有的心神寄于一人身上,见他欢喜则自己欢喜,见他悲怆则自己悲怆,如此至亲至信,一旦背叛,又岂是说能放下,便能放下的。”

苏凝绿搂着猫,眨了眨眼儿,没忍住问,“老师……也经历过吗?”

她一直是对谢淮的身世有些好奇的。

陇右谢家,是数百年的名门望族,哪怕是些沾亲带故的旁支子弟自报家门,也能惹得寻常寒门艳羡无比。可谢淮却是里头的一个意外,他十五岁那年,谢家家主开了宗祠昭告全族,将自己的嫡长子谢淮从族谱中除名。

若不是遇见了先帝这样的伯乐,一个被家族除名之人,安能过得如今这般自在。

谢淮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连手眼通天的鸾仪卫也不能查出什么来,先帝许是知道些内情的,却也从未对旁人说起过。

小娘子眼神明亮且好奇,谢淮屈膝坐着,忽然觉得对着这样一个孩子,自己置气的内容不免可笑且幼稚,便笑了笑,平静地道:“臣未经历过,只是臣的母亲便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嗐,写着写着,又开始心疼谢淮

后来发现自己还要上网课,决定多心疼心疼自己,点杯奶茶吧!

第47章

谢淮说的母亲, 便是他的生母秦氏,同样出自陇右名门望族, 同他父亲谢枫是青梅竹马, 嫁到谢家之后, 也算是举案齐眉的一对璧人。

可一切都在她孕期中改变了。

谢枫开始纳妾, 这让自幼受宠的秦氏无法接受,上吊割腕地闹了几回后, 到底也没有用,一房一房的妾室先后进门,庶出子女一个挨着一个地来给她请安。她将谢淮当作是生命中的救赎, 盼望着他好好读书,有出息, 能多引得他父亲来瞧几回。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纵是他学得再快,总也有出错的时候,那时候的惩罚便会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来临。

秦氏打完了谢淮后, 又总是后悔地抱着他哭, 说自己多么艰难。

真正给她最后一击的是那一日谢枫最宠爱的一门妾室,因着贪凉坏了身子滑了胎, 她计上心来将一切都栽赃给了秦氏, 秦氏自辨不能,得来了一纸休书。

当夜,她便在自己的院中,当年新婚燕尔时两人一起栽种下的枇杷树下上吊自尽了。

而年仅十五的谢淮, 沉默地操持完了母亲身后事后,便自请从谢家族谱上除名。

当年那些欢欣鼓舞的妾室,只怕也想不到,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苍白孱弱的少年,会成为今日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谢太傅罢。

谢淮其实不愿意将这些话同苏凝绿提起,她不过一个生来就没有见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娇宠小娘子,怎么好叫她听这样的话,可苏凝绿坚持要听,他便也只好平平无奇地将自己的身世叙述了一番,轻描淡写的,好似那是别人的故事。

说完话,却忽然觉得手背上有柔软的触感,他低头一瞧,瞬时发怔,方才躺着的猫儿不知何时被她驱走了,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膝盖上闷闷地说,“他们一定很后悔那样对你。”

谢淮莞尔,道:“他们后不后悔,又与我何干。”

“才不是这样的,”苏凝绿说,“我六岁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她身子不好,同我父皇也感情淡淡的,我知道她直到去世之前,都还在找一些世家的小郎君厮缠鬼混,可她却也教给我道理,这世上没本事的人才会由着旁人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厉害的人只会主动去牵动旁人的喜怒哀乐,叫他们爱而不得,悔不当初。老师如此,也太窝囊了些。”

谢淮哑然。

怪道她小小年纪如此懂得操纵人心,合着父母双方,都是如此的……家学渊源。

他无意辩驳些什么,不过清清淡淡一笑,道:“陛下说得言之有理。”

这是标准的谢氏敷衍句。苏凝绿却也不恼,反而继续将脸贴在他的膝盖上,尽情地撸猫。

不时,天色渐暮。

前头的徐清鸿调转马头回来,正要寻女帝说话逗她开心,不料竟是谢淮掀了帘子看出来,平静问他,“徐将军有何事?”

徐清鸿噎了噎,觉得憋屈,又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质问谢淮为什么你能到陛下马车上去,我却只能瞧着,便只好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士兵们打算就地歇下,已经替陛下理好了帐子,还请陛下随我移步。”

他当着谢淮的面,一时不慎蹦出一个“我”字,女帝倒还没觉得有什么,谢淮却微微皱起眉,不咸不淡地提点他说,“徐将军若是不知在陛下跟前应守的本分,回京去便随那些年幼的世家子弟再到国子监里头学一学礼仪罢。”

他不过对着女帝温和,对着旁人便是叫人闻风丧胆的大权臣大奸臣了,徐清鸿脑子还不至于清醒到和他对着干,只好闷闷地像被训了的小狗一样,默默地驾马离开了。

苏凝绿到了自个儿的帐子里头,宫里带出来的婢女早早替她铺好了柔软的被褥,外头的条件再苦也苦不到皇帝身上去,因此账内一应事务,都同她的寝宫无异。

苏凝绿略略休整,换了身衣裳,侍女便端上她寻常爱吃的菜式来,虽然样式不比宫内繁多,但却也别有些有意趣的菜色,更有甚者,连她爱吃的糕点都是一一装在小碟子里摆放得整齐,她问起来,侍女只是抿着嘴儿笑,躬身道:“是先头谢太傅见奴婢收拾东西,特特提了一嘴的,说是怕陛下路上坏了胃口饿着了,便寻御膳房的师傅们做了不少备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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