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心里又心疼有气愤。生气唐奶这个时候还这么固执。有病不看,难受在自己身上。谁也不能替你承受。唐七不明白,她奶这么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想不通这点呢。
唐七七跑的飞快,一口气跑到家里。捂着膝盖弯着腰大喘息的时候,就看到唐宝玉站在院子里,穿着一身崭新的运动服,唐七的视线扫到脚下那双鞋子,崭新的鞋底....,
唐妈眼角笑的褶子一道道聚在一起,嘴角翘着,看着唐宝玉真是看那那好。“好看,一穿上就精神。”唐妈忍不住夸了一句。唐爸拄着拐杖站在一旁上下打量,也说了句不错。唐宝玉身量渐长,皮肤白,眼睛大,清秀的男生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都觉得朝气腾腾的。
可唐七却觉得刺眼,刺眼。唐宝玉转了圈才看到身后唐七,站直了身体看着她笑着问,“唐七,怎么样!”唐宝玉一个月没见唐七,还挺想她的。相似的眉眼一个带笑,一个却冷冰冰的,唐宝玉看着唐七神色不对,有些悻悻地撇撇嘴,穿着新鞋在地上跳了几下,感觉特别轻盈。
“爸,我奶病了你知道吗?”唐七喘息后站直身子,冷冰冰的眼睛锁定唐爸。唐七心疼唐奶,心揪着痛。
唐爸听到唐七这么一说,神色诧异着问道:“我几天去看过,就是有些咳嗽。你奶还说去前村要点枇杷叶熬点水喝喝。”
唐妈看着唐七那神色,就感觉在找事。仿佛全家上下就她一个孝顺,别人都是忤逆的。忍不住就开口说道:“现在换季节,你奶年龄大了,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正常。你别大惊小怪的,你奶别扭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宁死不去医院。我和你爸就是去,你觉得我们能说动你奶她?”唐妈这辈子倒霉就遇到唐奶这么一个怪物,年龄和她这么大的人,身体微微孱孱的大病小病都有。就唐奶身体硬朗的很,一天走个几公里都是小事。手里几个偏方倒腾着煎药喝,唐妈还想着莫不是那几个偏方真的有用。
唐七知道唐妈说的都对,可是她接受不了,就现在唐奶撕裂的咳嗽声还在脑子里转悠呢,唐七心头有不安,想着感冒咳嗽,可是一般感冒咳嗽会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唐七不信。
“爸,得和我小姑姑她们说一声。我奶不同意,就是架着也得去医院看看什么病才行。”唐七一伸手,手里还攥着装止痛片的瓶子。“我奶肯定身体哪里不舒服,都开始吃止痛片了。我奶买药一贯就买些大白丸子,买止痛片干什么?”唐七说着就要进屋去给小姑姑她们打电话。
“去医院?那个医院?先去村卫生村里看看,要是感冒咳嗽开个盐水挂一下就行。”唐奶没反对唐七打电话,唐奶要真是病了,就他们家现在,焦干冰凉的什么都没有,还欠了村里一堆债。真要去医院看,这钱得有人出。
“恩,我奶就是不愿意去医院,我是没办法,小姑你明天过来看看吧。你劝劝我奶,恩....”唐七给小姑姑去了电话,看到旁边站着的唐宝玉,冷着脸上前推开他,“家里都没钱看病了,你有钱穿新衣服?你脸可真大啊唐宝玉。”唐七这会没工夫搭理他。
唐七打完电话,在家里也是坐不住,想着唐奶现在要是咳嗽想要喝个水都没人,又一屁.股站起来。“我去我奶家里,”唐建国想了想也有些放心不下跟着去了。
唐七走得快,唐建国落在后头。唐七进了唐奶院子里,看到她爷的自行车放着,想着他爷回来了。这边刚一脚踏进堂屋,隐约卧室里唐奶和她爷爷的说话声,是他爷爷在说,唐奶好像恩了一声。唐七鬼使神差的没在进去,就站在堂屋墙边。
“老徐...”唐爷爷的说话声音苍老沙哑,沉了半会才接着说,“棺材就在老徐那边定了,松木的三尺厚。没有现成的,手里有木料,刷上漆油半个月时间吧。”说完话尾还长长哀叹了一口气。唐七只听到棺材那里是整个人都愣住了,为什么要定棺材?徐镇老徐棺材,唐七知道,村里多少人收殓下葬都在他那打棺材。
唐七脑子轰然炸响,嗡嗡的似乎周边声音一丝都听不进去。可神奇的是,屋里唐奶轻轻恩了一声,唐七竟然听到了。
“呼,原想着你身体硬朗,我会走在你前面......”这是唐爷爷的声音,
唐七七整个人像被施了法术定住一样,直到唐爸架着拐杖走进院子,施展在唐七身上的法术才顷刻间消失。唐七整个人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唐爷爷唐奶。瞪着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唐奶,刷的一下眼睛里起了雾。唐七怒睁大眼睛表情凶狠的很,“为什么要定棺材?我们家有谁要死了吗?为什么要定那种东西在家里?”唐七脑子一团乱,乱七八糟的,恐慌焦急,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个问题,可又那么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唐建国听到唐七大吼大叫,脸色一变,刚一进去看到床上的唐妈奶,几乎都不敢认。“娘~~”唐建国这这个人别的什么不作追究,可是对唐奶那是实心实意的。乍一看唐奶样子,唐建国眼圈立马就红了。唐七说她奶生病,他以为就是普通咳嗽感冒,可现在他娘整个瘦的脱了形。唐七见识少,唐建国确是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娘这幅样子.......。
唐七愤怒的目光转向唐爷爷,“爷?”
“娘~~,去医院,这就去~~我去开车。”唐建国吸了鼻子转身就走。唐奶没想到唐七会去而复返,听到老头子讲话。“回来,你娘哪都不去。”唐爷爷难得说了句。用手摸了一把鼻子,“你娘这性格你不了解?她说不去,就死也不会去。你硬逼着她去,她现在就能当着你的面咬舌头。你去吧,想让你娘早点死,你就去!”唐爷爷的声音愁绪满肠。声音又低了几分,看着外面抖着肩膀哭着唐建国。“回来吧!”声音里满满的无奈。
“不行!”唐七咬着牙叫了一声。狠狠瞪着眼,“必须去,你们又没有去医院就没有确诊,怎么知道我奶得了什么病。就凭着几声咳嗽,就给我奶定棺材?”唐七不信,开什么玩笑,医院都没去呢。
唐七的话似乎给唐建国一丝勇气,转过身来下意识觉得唐七说的对。医院都没去呢,怎么就能确定。
唐奶今天真是没有精神,自己也感觉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她就想在家里躺着安安静静的那都不去。可这两个讨债的吵的她难受的很。唐奶这要不是起不来,真就上手一人一巴掌打过去了。唐奶吐出心口一股恶气。“癌,没救了。我和你爹去过矿医院查过,确诊了!现在我就想好好躺着等死,谁敢折腾我,就是逼我现在咽气。”唐奶恶声恶气的,直接给自己下了定,挥手指了指唐爷爷。粗喘着气,就像拉风箱的筒子似的,呼啦呼啦的响着。唐爷爷明白唐奶指什么,站起身,挪了几步把橱柜上压着的档案袋递给过去。
唐建国拄着拐杖过来急切打开看了眼,看完之后整个人的后背都塌了。“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唐建国捂着眼就哭了,唐七一看唐爸那样子,强撑的一口气突然撤了下去,眼泪刷的一下哗哗落下来。一只手捂着头,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我开学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呜呜~~~~”
唐七整个人颓然的就蹲在地上,鼻子眼泪根本止不住,就抬着头看着唐奶。怎么都不能相信。唐妈总说唐七跟唐奶亲。唐妈说的没错,唐七心里唐奶是最亲的。乍然一听自己最亲的人,快死了,唐七接受不了,整个人的情绪都崩溃了。
唐奶这个人好强,最见不得别人眼泪。也最烦别人在她跟前哭哭唧唧的。皱着眉颇为不耐烦的很。“哭什么啊,要死的是我,我都没哭,你们哭什么。我现在又没死。”
唐奶自己本身对待这个事情就看的很淡然,能活到她这个年龄她很知足。“都要去的,我都这个岁数,还能活多久?就是你爹、你爷爷早晚也会走,也没几年活头。你看看周围谁有我活的岁数大?我经历这么事,看过很多人死,小的、少的、大的、老的、活到一定岁数就该去了。这事天注定的,去不去医院不管用了。我也不想折腾,安安静静的在家里闭上眼我就很知足了。”唐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似乎头晕眼花,闭着眼睛歇息良久,才喘着气轻声说了句。“我这病就别往外说了,省的村里人人过来看烦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