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来自京城的张立栋张大人在此刻开了口。
王易见他开口,神情竟是几分恭敬起来:“张大人。”
张栋面露正色,对王易朝舱内的屏风使了个眼色。王易便已会意,两人一起离席,走到那百花屏风之后。
其他人也是分外识趣,又开始互相推杯,喝喝酒,吃吃菜,摸摸姑娘,说说黄诗,行那男人心中自当逍遥之事。
百花屏风之后,张栋的脸上是几分正色,对王易认真说了起来:“妖怪之传可大可小,你应当查清,在这流言传开之前,有个解释。上面就快拨款,如果此时,你秦州闹出这妖怪的流言蜚语,上达天听,对你不利啊。”
王易听罢,胖脸恁是收紧了一圈。
他拧眉想了想:“但这妖怪的事,派谁去查比较好呢?这事不大不小,若是太过当真,人家还真当我一个堂堂州府大人怕了妖怪,而且这世上何来的妖怪?这便显得有些过于小题大做。而且,我这边回府正式派人去,老百姓还真当发生了什么大事,真以为有了妖怪,弄不好,人心慌地更快呐。”
张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三角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狡黠:“派那个尉迟风去!”
王易微微眯眼,说起那个守城将领尉迟风,他还真是早就看不惯了。
“尉迟风是朝中尉迟老将军三子,那个尉迟老头,脾气又臭又硬,与我左相付大人一直为敌。奈何他为三朝老将,我付相也不好与他当面撕脸。这一次……”张栋已经浮起阴笑,别有意味看王易,“正好是你立功的机会。这事若那尉迟风查不出个三五六来,正好给他就地降职,将他调离秦州!”
王易这一听,已是喜上眉梢,暗道这张栋大人果然是朝中人,左相门徒,深谋远虑。他不由佩服点头:“这尉迟风的脾气也是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经常来管我之事,甚是讨厌。但……妖怪之传他若是查清了呢?”
张栋捋须而笑:“那就升他的职。凉州那边,正好缺个州府大人,调他去吧。”
王易小眼大张,好一个明升暗降!
这凉州可不是好地方。只听这名字:凉州凉州凉凉啊。
朝中官员没有人想去凉州的。因为凉州地处偏远山区,三面环山,几乎就是山沟沟了。大家不愿去就一个原因:穷啊。所谓无路自然穷。
所以,谁去凉州,就跟充军一样,明升暗降。
“哈哈哈哈——”王胖子立时笑地眼睛眯成了线,佩服地对张栋拱了拱手。这事儿,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凛霆钧在屋顶上听了个分明,官场上这种勾勾角角的事,他不管。但妖怪,他必管。
他起身,再次掀袍,恩?他忽然愣住了。且慢,他看向四周,那屏山在哪儿?他微微蹙眉,遥望江岸来来去去之人,他可去与他们问路。他薄唇微微抿了抿,薄面绷了绷,算了,懒得问。
他原地躺下,再次一个大字。自己可跟着这个胖子,自会有人带路。
张栋大人口中的尉迟将军名为尉迟恭山,十六岁跟着先祖皇帝打江山,可谓是三朝元老,开国功臣。膝下六子皆是守城将领,驻守乾朝各个军事重城。
尉迟家族人上上下下,京里京外上百人!
驻守秦州的,是老将军三子尉迟风,四十开外,一妻一女。本在州城里有他府邸,但因看不惯这满城的花街柳巷,和王胖子的行事做法,与妻女一同搬去了郊外军营。
是夜,尉迟风正在院中教十三岁女儿尉迟晓静练剑,他的部下郭德带一名衙差匆匆而来。
“尉迟大人!王大人密令!”衙差将密令交于尉迟风,速速离开。
在一旁看自己女儿小静练剑的尉迟夫人见状,立时上前带小静离开。十三岁的少女常年习武,自然不像那闺阁中的姑娘文静温雅,反是好奇心胜,活泼好动。虽被娘拽离,但小静还是好奇张望尉迟风手中密信。
郭德也好奇看那密信:“大人,那个整天花天酒地,无事可做的王胖子也会有密信?”
尉迟风严肃地瞪郭德一眼:“不可这么说王大人!”
郭德摸摸鼻子,轻轻一笑,微微侧脸,但眼角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尉迟风手中的密信瞧。
尉迟风受到父亲的影像,为人刚正不阿,所以即便看不惯王易平时为人,但对王易的公函密信依然认真对待。他拆开密令,看了一眼,愣住,什么鬼扯玩意?屏山有妖怪?一定又是那些山民怪力乱神!
郭德好奇张望,见自家大人脸上的表情,便有了几分胆子凑上前:“大人,什么密令啊。”
尉迟风将密信往郭德怀中一丢:“果然t不干正事儿!吃饱了撑的!”尉迟风愤愤回房,“明早带十个人集合,去屏山北村!”尉迟风说罢,微微抬脸看了房梁一眼,糙脸露出一抹轻鄙的笑,冷哼一声,拂袖进屋。
院中,郭德看密信也是忍不住笑,什么妖怪?那些村民就爱大惊小怪,他郭德从军那么多年,死在他刀下的敌人也是数不甚数,怎就连个鬼都没见过?
第十章 吾乃女神
郭德笑笑摇头,心疼他家大人几秒。他家大人可是堂堂守城大将,守护一方百姓的大英雄。而今,却要去查些谣言,真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
月过柳梢,凛霆钧已躺在尉迟风书房房顶,又是一个大字型,俊脸侧落一边,满满的累字,如同死了一般。他斜目看郭德离开,长叹一声,低低说了声:“累。”便酣然睡去。
秦州夜色明媚,屏山却又哗啦啦下起雨来。如是白天的云被火烧热了,晚上全数降了下来。
这雨噼噼啪啪下了一夜,何老秀才就在自己屋前檐下对着何仕麒的房间抽了一夜的烟。
雨止,天明,鸡啼。
“滴滴答答”,雨滴从廊檐上滴落,划过何老秀才的面前,滴落在地上的水洼里,击碎了老秀才在水洼里愁苦的苍老容颜。
何老秀才偷偷抹了抹自己那愧疚的眼泪,轻轻走到何仕麒房门前。老婆子也醒了过来,倒是精神饱满,喜气洋洋,好似真的给自家儿子娶了个宝贝儿媳妇来。
她踩着小碎步,自觉都年轻了十几岁,洋溢着少女时娇俏的笑容,到儿子门前,轻轻问:“阿麒啊,醒了没?娘给你和那姑娘做好吃的去。”她眉飞色舞地看自家老伴儿。
何老秀才却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地转身又坐在廊檐下,长吁短叹。
“嘘……”忽的,门内传来何仕麒及其轻微的声音,老两口立刻趴到门上听,然后,传来何仕麒的低语,“主人还没醒,娘你别吵~~”
老太太一下子就乐了:“我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门内,何仕麒趴在门边,地上,却是一条破破烂烂的被单。何仕麒笑呵呵再次坐下,抱着膝盖看床上睡成一个大字的莲悠悠。
幽莲池边,仙气缭绕,法阵徐徐转动,莲苞缓缓打开。莲心九孔,穿梭时空。
【你从哪儿来……】悠悠男声,清朗带沙如琴音绕梁。
莲悠悠在淡淡的晨光中缓缓醒来,缕缕光线突如仙气徐徐缠绕莲悠悠全身,如同蛛丝飘逸,钻入她雪白肌肤之中。
“喔————”何仕麒盘腿爬到床边看傻,伸手轻轻触碰那缕缕金气,分外神奇。
光散,莲悠悠坐了起来,开口,却是一个饱嗝从她口中而出:“嗝~~”
莲悠悠晃晃脑袋,一脚蹬上何仕麒的肩膀,霸气全开:“去给你主人我拿点吃的来!”
何仕麒呆呆看莲悠悠:“主人,你打嗝了。吃太多对肠胃不好,我娘说的。”何仕麒老老实实说完,星眸闪闪,笑容灿灿。
莲悠悠踩着何仕麒的肩膀,挑眉:“那是因为你家穷!你娘舍不得给你多吃,你个傻叉,去拿吃的!还有,把门敞开,你爹娘在外面偷听也是累。”
何仕麒开心地一骨碌爬起:“诶!”
没心没肺的何仕麒当然不会多想为啥自家爹娘还要在外面偷听?反正主人说啥,他就做啥。主人忒好看了,他愿一辈子听主人话。
他门一开,果然,自家爹娘正趴门口,林玉娘才从厨房匆匆回来,还想多听听动静,就被莲悠悠给戳穿了?
何仕麒笑呵呵看着他们,憨憨地说:“爹,娘,主人饿了,我去给她拿吃的。”说完,蹦蹦跳跳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