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去吞佛的部分,赦生把这段往事含含糊糊的跟黛玉大致讲了讲,看着黛玉欲笑强忍的模样,莹褐的瞳孔反倒流露出些许笑意:“你我扯平。”
少女时期昏头昏脑的爱上了亲表哥也好,幼稚童年跑人家地盘拆家也罢,反正都是黑历史。他既听了她的,也便交待一段自个儿的,互相扯平,谁也甭嫌弃谁。
黛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嘴唇动了动,想说点儿说什么,可头脑一片空白,却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只能眼望向舷窗之外,夜空中的星辰急速的后退着,满目的流光飞逝,似乎带走了沉重而闷窒的什么,又似是送来了一个崭新而轻盈的开端。
“你俩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心情都很好的样子。”把黛玉和怀薰送回潇湘馆后,回异度死海的路上,赦生收到了怀薰的讯息。
“何以见得?”
“黛姐姐出了好久的神,出神时还一直在微笑。”
赦生的嘴角不由得也上扬了些许:“我开始认真考虑了。”
双生子的心有灵犀使得怀薰迅速领会了他的意图:“黛姐姐是斯文人,你追她自是眼光上佳,也得小心着,千万莫要吓着她。”
赦生有且只有三天的假期,再陪着女朋友与妹妹一块儿吃吃饭,逛逛街,听黛玉弹弹琴,在二女读书的时候出外遛遛狗……不知不觉就耗得一干二净。三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不见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可他走的时候,向来钢铁般的心依旧有些微妙的不舍。
黛玉亦然。那晚的两吻之后,两人再未做过类似的逾越之事,可就像是有什么难以言传的距离被无声无息的突破了些许,她再端详赦生时,忽然可以从他的一举一动间看出以往所不曾觉察到的俊艳魅力。这种感觉,不至于令人沉迷,可总归有些晕陶陶的。
要不要突破独身主义的信念,与对方天长地久,这个问题不光是黛玉,相信赦生也不曾想过。眼下二人依旧更多的是遵循假扮情侣的契约,余下的所有直觉驱使之下的试探、磨合,都不必多想。
未来会如何?随缘吧,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
目光在光脑逡巡而过,黛玉一目十行的浏览着近日的新闻。赦生走后的这段日子里,蓝星太平无事,倒是隔壁扶桑星因为年度话剧之王评选的开始,飘起了点儿水花。这点水花并不大,黛玉能注意到它的原因全在于评选名单里一个扎眼的名字。
“七色鹦哥?代表作,《哈姆莱特》。”她轻声念道,不觉微蹙了眉。七色鹦哥只是一名副业代演的小偷,他甚至连正经的演员资格都没有,也可以参评吗?
黛玉查了查相关新闻,果然七色鹦哥的提名在扶桑演艺界也引发了不少争议。只是这部《哈姆莱特》实在是土方导演的得意之作,七色鹦哥又完美的演绎出了他所需要的哈姆莱特,才不顾剧团的反对,替七色鹦哥报了名。果然七色鹦哥的表演获得了各界的肯定,一路被投上了最终的提名名单。
可与此同时,批判的声音同样鲜明,其中最为响亮的批评来自于一个叫胡月真鹫的人。这个名字黛玉并不陌生,因为此人年轻时曾接连十年卫冕扶桑话剧之王的桂冠,是当时公认的天才演员,甚至被全民公选为“戏剧之神”。只是六年前鼻子上得了恶性肿瘤,医治无效而容貌尽毁,被迫离开了演艺事业,只能看看别人的戏来勉强过戏瘾。可惜他本身的天分越高,造诣越强,便看着别人的演技越渣,也因而做出的剧评言辞便越糟糕。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圈里人,以至于时至如今,扶桑星的人们对他的印象只剩下了“令人厌恶的喷子”,而遗忘了他也曾是荣耀无两的天才演员。
这位有着“戏剧之神”称号的前演员对七色鹦哥的评价果然尖刻透顶:“外行就是外行,那个代演简直是个前所未有的废物!没有一点个人风格,有的只是无数名演员的名演技拼凑而成的一个破烂布偶!难怪艺名叫七色鹦哥,他就像一只鹦哥,只会模仿别人的嗓音,却说不出一句能反映出鹦哥特色的声音!”
一连串激烈的感叹号看得黛玉有点懵,当初让她折服于七色鹦哥的演技的正是哈姆莱特的演绎,在她看来出神入化的演技,硬是被胡月真鹫批得渣都不剩,未免让人怀疑起这位前演员的精神状态来。
以黛玉对七色鹦哥的了解,此君绝不是被打了左脸就伸右脸过去的受气包——除非动手的那个是万里子警官——否则他一定会变着花样报复过去。她挪转目光,果然在关联推送里看到了一条题为“让位特出,时隔六年重登舞台,戏剧之神如何折服观众”的新闻。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七色鹦哥果然暗自不服,他正接了《大鼻子情圣》的代演,便邀请胡月真鹫做最后一场公演中主角西哈诺的代演。此前七色鹦哥的西哈诺已获得了大批观众的称许,而胡月真鹫自己则已息影六年,状态早已不复全盛时期,他要如何凭借自己的演技让七色鹦哥心服口服?
实在令人期待。
黛玉仔细看了看,公演的日期好巧不巧正是今天,推算时间,这会儿大约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候。她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正欲关上光脑,忽见一条新闻从推送序列里飞快闪出,题为“戏如人生成绝响,戏剧之神喋血舞台”。
黛玉震了震,连忙查看。原来胡月真鹫的最后演出引发了观众如火山喷薄般的热情,久久不息的掌声与“戏剧之神”的欢呼声中,重得肯定的胡月却躺在舞台上久久不起。冰蓝头发的身影带着几名医生打扮的人闯入台上,把他抬了下去,他的肢体僵硬,分明已经失去生机。
据记者调查得知,一天前胡月真鹫外出时,所乘坐的公共飞船与一辆私家飞行器发生碰撞事故——他是扛着致命的重伤,从医院里逃出来登上舞台的。向来不肯在媒体前露面的七色鹦哥罕见的接受了采访,轮廓俊美的嘴唇抿成了悲戚的线条:“我心服口服。”
“坐在台下时,看到他的西哈诺亮相的那一刻,我就想拜他为师了。继我原来的戏剧老师后,他是唯一让我燃起这个想法的伟大演员。”
“他头上伤口的血不断流出,我和观众们一样,为这逼真的化妆效果而惊叹鼓掌。”
属于泪花的雾气模糊了他的太阳镜,他礼貌的向记者欠身一笑,说了声“抱歉”,回身掩住脸擦了眼泪,才重新转回,郑重而庄严的道:“戏剧之神,死在了自己挚爱的舞台上,这大概就是宿命。”
死在自己最畏惧的事物之下,这大概就是宿命。
紫耀星第三卫星的一处原始林里,无数粗壮的树木倒伏于地,万里子躲在树木交叠而成的小小隐蔽空间里,瞳孔映照出急速逼近的飞鸟剪影。洁白得近乎透明无瑕的羽毛上附着着淡淡的流光,灵巧如燕的娇小躯体,却以比激光还要迅猛的速度,如密密麻麻的蜂群般逼面而来。
那是能量鸟,属于锹潟隆介手下大将迅鹰的成名招。
呼吸已经停滞,四肢在莫大的恐惧中僵硬到无法动弹,万里子的脸上惟有绝望不甘与愧疚:“抱歉,要食言了,鹦哥……”
鸟群再起时,一场林火掩埋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胡月真鹫是七色鹦哥中的《大鼻子情圣》单元的主角,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七色鹦哥因为胡月每场演出都坐在台下,觉得胡月有意整他才发起的挑战。他后来才知道胡月经济其实很拮据,每次弄到的钱都花在自己喜欢的戏上。胡月非常欣赏七色鹦哥的天分,才一场不落的坐在台下看,并且看出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表演。如果没有出意外,落幕后他是想教鹦哥表演的。
正文里写不进去的一条是,漫画里胡月是被同行暗杀的。
万里子的死漫画里并没有提到,但是有暗示她在和锹潟隆介一系的冲突中死亡,所以本章将她的死亡提前。
感谢人面桃花、20799471两位亲的地雷,爱你们~
第50章 七色鹦哥的恋爱故事
女警的身体被火焰吞没,迅鹰录下了全过程,实时转发给了老板锹潟隆介:“boss,麻烦顺利解决。”
锹潟大宅的书房之中,锹潟隆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好歹是千里部长家的小姐,打扫干净,别叫她父亲找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