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了万里子的警用飞行器。黛玉详细的描述了发现玉坠失窃的过程,怀薰坐在旁边,时不时的补充一点。万里子听罢,神色有些讶异:“你是说,你被窃的首饰本身价值不是特别昂贵?”黛玉苦笑:“至多不过一百万星际币,可它是先妣留给我的。”她深深呼吸,试图按捺住心底蔓延恣肆的哀意和无措,可依旧不由自主的微红了眼角,“她留给我的东西……本就寥寥无几。”
见她如此痛苦,万里子抓狂的甩着手里的光脑,神情又是纠结又是狂躁,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抹了把脸:“我能帮你把玉坠追回来,不过你们能答应我两件事吗?”
怀薰坐直了身体,黛玉抬起了泪盈盈的眼眸。作为一大一小两位女士的目光焦点,万里子似乎很热,抓下了头上的贝雷帽,用力的扇着风,两颊憋得通红:“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换个地方谈好不好?”说到后来,语气已经近于恳求。
黛玉拒绝不了这样的央求。
万里子换回了先前那身漂亮的小礼服,弄了弄头发,这才带着两人左旋右转,终于把飞行器停进了一家小区的停机坪,然后看也不看就进了其中一栋楼,熟门熟路的来到其中一个楼层,又极其娴熟的掏出一套工具,探进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锁。她一边撬锁一边低声叮嘱着:“如果……如果待会儿我们要见的人突然召一只鹦鹉出来,你们能不能帮我挡一挡?”
“鹦鹉?”怀薰忍不住问。
万里子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我对鸟类过敏。”同为动物毛发过敏者,即便是已经被白泽的药治愈,回忆起发作时那种皮肤瘙痒呼吸困难的症状,依旧令人头皮发麻。故而听了她的话,黛玉心有戚戚,感同身受的道:“那可太糟糕了。”
话音未落,门便动了,不是被万里子撬开的,而是自己从里面打开的。猝不及防的对上那个冰蓝头发玫红太阳镜的人,万里子下意识的挤出严肃的表情,只是还没来得及把门推得更开一些,便见那人往她身后瞄了瞄,眼疾手快的重新拉上了门,速度快捷无伦。
万里子:……
万里子干脆狠狠的踹了门一脚:“开门!”
“不开!”里面的声音回得同样干脆。
“你赶快开门,我有事要跟你说。”顾忌着后面还有两个人,不好被看笑话,万里子压着火气说。谁知门内人一点也不给面子的回道:“看见你带了人来,还给你开门,警官小姐,你当我是傻瓜吗?”
“我看你就是!”万里子心底被压住的小火苗“蹭”地冒出三丈高,“我带朋友来不成吗?你到底开不开门!”
门内人似乎被说服了,于是门轴传出窸窣的转动声,奈何声音太小,未能传入怒火中烧的警官小姐的耳朵,她重重一脚踹了上去,把本就慢慢打开的门一下子踹得豁然大开。开门人猝不及防,被门板狠狠的扇了脸,痛呼一声,摔了个重重的屁股蹲。
将他的惨状收入眼底,万里子眼睛睁大了一圈,旋即“哼”地扬起下巴,迈步进了门,还旁若无人的请黛玉和怀薰进来。那人艰难地爬起身关了门,扶正了被门板拍得歪歪斜斜的太阳镜,痛苦的揉着鼻子:“警官小姐,深夜扰民,还私闯民宅,小心我去告你啊!”
“有胆子你就去告啊?”万里子没好气的说,指了指黛玉和怀薰,“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信看了她们俩,你还不明白?七色鹦哥,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这个男人就是七色鹦哥?黛玉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的瞥了瞥怀薰,见怀薰歪着头打量了男人几眼,悄悄地向她点点头,心中也有了底,起身道:“这位先生,我们在花桥剧院的停机坪电梯见过面,您给我留下了这个,”她解下脖颈上的假玉坠,放在了茶几之上,“虽然和原来的那只极为相似,但那只玉坠是我母亲生前的馈赠,意义不同,不知能否将原物归还于我?”
隔着样式夸张的太阳镜,谁也看不出代号七色鹦哥的男人此刻的表情,只见两片轮廓情致的嘴唇轻轻的一合,向下弯出去了一个沮丧的弧度:“这样啊……我本来也不是非要拿它不可的,就是顺手……”
万里子听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偷就是偷,什么顺手?还不赶快把东西还给林小姐呀!”七色鹦哥被推得一个趔趄,哭笑不得的躲远了一些:“警官小姐,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还没生气呢!”
“警察和小偷能有什么约定?我怎么不记得?”万里子冷漠脸。
七色鹦哥吹了声口哨,一阵翅膀拍打声里,一只羽毛鲜艳的鹦鹉从卧室飞了出来。万里子的瞳孔里直愣愣的映出了鹦鹉的影子,身体先于理智发出了一声惊叫,一个弹跳就到了黛玉身后。黛玉也是纤纤弱质,看着鹦鹉尖锐的喙和双爪也有些发憷,但看着她煞白着面容浑身哆嗦的恐惧之状,只好大着胆子挡在前面。谁知那只鹦鹉飞到七色鹦哥上空时便俯冲而下,落下了他的肩上,伸出尖尖的鸟喙梳理了下羽毛,不知从哪里就叼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录音仪,鸟爪一按,万里子的声音便流淌而出,还是立体声效:“好,我答应你,从今天起往后的两个月,你再做任何事,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一言为定?”这是七色鹦哥含笑的声音。
“一言为定!”万里子郑重其事的重复。
居然还是警、匪、勾、结!一时间,黛玉与怀薰的眼底都明晃晃的写着同一内容,黛玉把怀薰拉向自己,脚步微挪,离万里子远了远。万里子被她们质疑的眼神一扫,窘迫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手指指着七色鹦哥:“你竟然录音!”
“有备无患。”七色鹦哥笑得开心。万里子却气得发抖:“你还说!要不是你帮我找到了策划袭击波波娜公主的恐怖分子,立了大功,我才不会答应你这么荒谬的条件呢!”
七色鹦哥摊摊手,向黛玉和怀薰道:“你们听,这份录音可不是我伪造的,警官小姐已经承认了。”没等万里子发火,他又以浮夸的动作揉着适才被门撞到的鼻子,“可惜,明明约好两个月内装聋作哑,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警官小姐就食了言。不但带了失主上门寻物,还撞了我的鼻子,砸了我的太阳镜……警官小姐啊,你不叫千里万里子,你的名字该叫悍妇!”
不愧是顶尖的演员,末一句说的端的是是一唱三叹,直有催人泪下、感人肺腑之恸。万里子做戏做不过他,吵架吵不过他,想要动手揍人,又对他肩上的鹦鹉怕得厉害,一时涨红了脸,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道:“别废话了,林小姐的玉坠,你到底还不还!”
“呃……还。”七色鹦哥说。
作者有话要说:黛玉&怀薰:这明明是打情骂俏!
七色鹦哥:你们看着我被打成麻花的眼镜腿儿,再说一遍?
第41章 怪味狗粮
在见到七色鹦哥之前,黛玉在脑海中构思出了许多种谈判方案,好要回亡母留给自己的玉坠。可无论哪一种,都没有预料到实际讨还的过程会如此简洁。
“还不还!”
“呃……还。”
想象之中勾心斗角的谈判,斗智斗勇的过招,一切都没有发生,直截了当、简明扼要得十八流写手笔下粗枝大叶的小说大纲。从鹦鹉的喙中取下了细细的链子,检查中间坠的玉坠是原物无误后,黛玉长长的舒了口气。
现在,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正坐在一处喝茶。是的,你没看错,是喝茶。许是出于不慎窃走黛玉亡母遗物的惭愧,又许是出于把万里子调戏狠了的内疚,七色鹦哥主动招待她们喝茶。茶用的是普通的扶桑绿茶,水也再平常不过的纯净水,倒是喝茶的流程严格的遵循了东瀛茶道的每一步。这位身家巨亿的大盗,生活过得出乎意料的朴素而又讲究。
茶碗被敬到万里子面前时,前一刻炸毛的女警官很明显的消了气,接过茶慢慢的喝了一口,动作细致又温雅,与之前展露出的大大咧咧之状气质迥异。七色鹦哥瞥见,唇边飞快的掠过一丝笑影。一巡茶喝完后,他俯身收拾着茶具,万里子盯着他冰蓝的发顶,故作无意的问道:“七色鹦哥,你没有发现我今天有变化呀?”
“格外的粗鲁?”七色鹦哥脱口而出,听见万里子把拳头捏得“咯吱”直响,又面不改色的改口,“那当然是玩笑——今天的千里小姐格外的优雅淑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