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林雪岫语气中的怅然,文羡鱼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好。对了娘,女儿实属愚钝之人,及笄之事,该如何是好?。”
“鱼儿放心,”林雪岫自知道她的来处,只有了打算,“有娘在,自然给你办好了成人礼。”
文羡鱼微微一笑:“多谢娘亲了。”
有林雪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文羡鱼想。
“你这孩子,和娘亲客气什么?”
十一月二十三,正是及笄之期,果然请得高望重的女子来,为文羡鱼主持及笄礼。
这礼称不上繁琐,可完成以后,文羡鱼还是累得很,以至于水澈过来见她时,就看到一个丫鬟正在给她捶肩。
这丫鬟已经有了些年纪,除她之外,文羡鱼身边再无别人。
水澈看她微闭着眼,想必也没看到自己,于是咳嗽了两声。
“谁?”文羡鱼眼睛都不睁一下,逾期有些懒散。
水澈柔声道:“卿卿,我来了。”
“坐,”文羡鱼慢悠悠地睁开眼,“你来有何贵干?”
水澈依言坐下:“我来看看我的未婚妻。正巧商量个时间,我好娶你过门。”
“如果你今天只为这件事情来,那我和你说,这件事没什么可商量的。”文羡鱼微微一笑。
水澈听了直皱眉头,只是语气不变,甚至还称得上柔和:“你这是何意?你我二人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你误会我了,我从不把这事当做儿戏,红叶,请先下去吧。”文羡鱼起身,对红叶微笑道。
这是娘亲身边的人,自己恭敬些也未尝不可。
“是,小姐。”红叶依言退下。
“那你说,你又何故如此?”
水澈很想对她板着一张脸,可不知为何,见到眼前人,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文羡鱼仔细瞧着眼前风神俊朗的少年,他嘴角含笑而上扬,可眼中似有怒火燃烧,这张脸上满是矛盾。
“一般人结亲嫁娶,想的是一生,而我们,所想不过几年时光,又何必去选时间?”
“什么叫几年时光?”水澈突然起身,接着他的脸就向她袭来,逼得她向后仰倒。
水澈倒是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让面前的女子眼里充满了自己的面孔。
“我若想娶你,自然是一生一世的事,你又何必这般想我们的婚姻呢?”
水澈的温暖呼吸扑在文羡鱼的脸上,就见文羡鱼眨着一双眼睛,任由一层雾气迷上她的双眼。
“你,你别哭啊……”水澈的心脏一抖。
自己重生之前娶的那个妻子,十分爱哭,说得更准确一些,是只打雷不下雨,每次她有求于自己,都会嚎上一嗓子。
活了两辈子,他从未见过那个女子在他面前,泪眼朦胧的样子。
“也许你现在真这么想,”文羡鱼抬手擦泪,顺带着把水澈推开,“可若干年以后呢?”
她自己也站起来:“我知道你的目标,我也觉得你的目标很好,愿意帮助你实现它,实现了目标以后,你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而我,什么都不会有。”
“你听我说,卿卿二字,是我千挑万选,左思右想的结果,你放心,你是我的妻,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动摇你的位置。”
水澈并不是权欲攻心的人,但他知道,自己想要活命,就必须坐在那个位子上。
哪怕这个位置不合他心意,哪怕这个位置硌得慌。
“也许我是可以相信你的,”文羡鱼一笑,泪意竟然又涌上眼眶,“可是,就算在后宫之中,我地位最尊贵,那又如何!”
水澈有些手足无措:“你,又哭了?”
“你也知道我从山里来,是个山里的野丫头,从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文羡鱼弯腰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嘟一声全灌下去。
“我要的不是后宫争斗,也不是你妻妾成群,妻妾和和美美,我要的是,你最不想要的。”
文羡鱼叹了口气:“你走吧,我们俩结亲,不需要商量个良辰,更不要去选时间,就这样简单点,随意点,就很不错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不和我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水澈真有些生气了。
她所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水澈摸着鼻子,怎么也想不出来。
“我要什么?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不是皇帝的爱情,这是普通人家平平淡淡的爱。”
文羡鱼原本也没打算憋着。
水澈一怔:“可你要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知道,所以世事难两全。”
文羡鱼复又坐下:“我曾与你说过仁宗,据我所知,他有一个后辈,是为孝宗,他与帝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谱写了唯一的六宫无妃的佳话。”
“我明白,这样的事情很难,所以我不强求,有了一纸和离书,我可以放心的嫁给你,等到以后你功成,我也有退路。”
文羡鱼已经平静下来,事到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说破,就看他的了。
“如此,就如你所愿。”水澈手上青筋突爆,可以想见主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来人,取文房四宝来。”
铺纸,研墨,提笔,书成。
水澈仔细看过,提笔在书后加上自己的名字。
“如今你可满意?”水澈说完放下笔,眼里的冷意一晃而过。
“满意。”文羡鱼看着这纸和离书,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
“你就如此信我,你就如此不信我!”
水澈说完这句话就拂袖而去,在场人中,只有文羡鱼一人听懂他所言。
第075章 赠礼
“小姐!”红叶只见水澈笑着来,气着去,心里着急发慌,快步走来。
“红叶,麻烦你替我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别和任何人说。”文羡鱼勉强笑着,“这婚,一定要结的。”
红叶吓了一跳:“小姐,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文羡鱼摇头:“我和他已经立了婚书,此事绝不能再提。”
“是。”
红叶看着文羡鱼这样,心里也有些难受。
偏巧这时林雪岫派人过来,那人在文羡鱼面前一福身道:“小姐,绣娘派人过来送嫁衣,夫人请小姐过去,试衣裳。”
“我过会儿就去。”
文羡鱼起身,把藏在袖中的和离书拿出来藏好,这才跟着去。
远远看过去,那件嫁衣就华美不凡,大红色的布料上,是金丝织绣的花鸟虫鱼,如今做成衣服,在太阳的映照之下,称得上美轮美奂。
虽说知道这段婚姻的结局,但文羡鱼看到这件嫁衣,也忍不住心动。
“你这孩子傻站着做什么,快来一试。”林雪岫招呼着,满脸的笑容在看到文林时,差点儿凋谢下去。
文羡鱼背对着文林,倒没见着他,她依言上前,展开双臂。
“鱼儿,你到隔间里去。”对着文羡鱼,林雪岫还算温柔,再转向文林,她的话就像带了冰渣子一样。
“文林,你来做什么?”
面对着林雪岫,文林有些瑟缩,他乖巧的行了礼,起来了也不敢看林雪岫的眼睛。
他低声道:“伯母,文林来,是有一件东西要交给姐姐。”
“你可要想好,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绝不容许你伤我鱼儿一根头发。”
林雪岫的不信任已经写在眼里,语气也十分凌厉。
“请伯母放心,文林自知爹娘对不起你们,姐姐与文林有恩,更不敢恩将仇报伤了姐姐。”
文林穿着一袭蓝色长袍,袍子飘飘荡荡的,衬得他的身子骨更加文弱。
林雪岫看着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雪岫不再看他,“霜叶,送三少爷离开。”
“伯母!”文林有些急了,一抬头,正对上林雪岫的目光。
林雪岫乍一看到和梅氏那么相似的眼,心中顿时堵了口气。
“送他走!”
“姐姐,姐姐!文林知道二房罪不可恕,可没有你,我不能上学堂!这份恩情,文林铭记于心!”
文林知道自己怕是见不着文羡鱼了,干脆大声喊道。
“如今,文林想要将之前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姐姐,以作新婚贺礼,还请姐姐赏脸见文林一面!”
在两三个人的帮助之下,文羡鱼终于换好了衣裳。
她曾穿过妾进门的粉衣,只觉系带过多,如今穿了正儿八经的嫁衣以后,才知道这样才叫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