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封吟躬身告退。
奚荣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笔杆,看着桌面上的文书。
没多久,有人来报道:“陛下,传来密报。”
密报是他蚩族的暗线传来的。
说是危其靳出了关,他朝堂上有人蠢蠢欲动,似乎是打算发动政变,有谋权篡位的意思。
奚荣昇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种事,他这边都接到消息了,危其靳能不知道?恐怕是这所谓的政变,压根伤不到危其靳的一根汗毛吧。
不过,危其靳出关之快,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听危其靳上次话的意思,好似是打算闭关很久的样子,这才短短一个月。
要不要想办法联系他,和他聊一聊呢?
奚荣昇踌躇许久,也没下定决心。
半晌后,他对宫侍道:“让军部的言司丞来一趟。”
第一天的武试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出什么岔子。
黄昏时分,一切事了,姬歧回到了宫,依惯例向奚荣昇汇报了这一天的事宜。
“你明天还打算去吗?”奚荣昇问道。
姬歧想了想,还是把去时察觉到的那抹莫名的气息告知了他。
若真的有人针对姬歧,他故意暴露人前,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奚荣昇皱紧了眉,“不然孤再派点护卫跟着你?”
姬歧无奈道:“再多,臣恐怕就要举步维艰了。”
奚荣昇没说话,琢磨着得派更多暗卫,暗中跟着姬歧。
“对了,安统领已经将阵法之事查出来了。”奚荣昇将汇报书递给了他,一边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姬歧看完后,询问道:“不知陛下对此怎么看?”
“得等贼人被抓了。”
“只飞鹰营的人去找了吗?”
“孤让军部也派了人去。”
花了一刻钟谈公务,等事情都谈完,奚荣昇暗搓搓地挪了挪,与姬歧腿碰着腿,与他谈心:“今天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姬歧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想着陛下终日在宫里,面对成堆的公务,自己又不在宫里,肯定很寂寞,所以才会问这个。
说实话,他压根没怎么在意这种事,但既然奚荣昇想知道,他只能绞尽脑汁地回想。
片刻后,他想到了一点:“今天卓副卿喝茶的时候,场中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然后茶水把他烫到了。”
说出来,他就有些懊恼了。
他着实是缺少有趣因子,这种事哪里有趣了?
也不能让陛下满意,听到他真正想要听到的。
他感觉沮丧。
哪知奚荣昇好似真的挺感兴趣的样子,紧接着询问道:“场上为什么传来很大的动静?”
“有个考生突然爆发了灵力,震在了回板上。”
“噗。你当时在干嘛?”
“臣在看考生资料。”
“你有被吓到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真的。”
“……”
姬歧发现陛下其实很会聊天,自己寡淡的回应,就能叫他滔滔不绝地延续下去。只是陛下失忆前从来都不和他聊。
奚荣昇失忆前,宛若一个工作狂,整天沉溺在公务之中。
失了忆后的他,对公务好似就没有那么热衷了,每天仅是处理完就好,倒是开始在乎起了与他的感情生活。
姬歧也说不上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但他私心是乐得看到的。
聊过一阵后,奚荣昇舔了舔嘴唇,瞅着他身上繁复的宫服,开始暗示:“今天还要一起沐浴吗?”
姬歧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弯起了唇角,“好。”
第53章
武试会场上,考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考试。
高台上的姬歧仍是在思考早上那群人的来历。
按理说,对方有心针对他,也不应该用这种拙劣的手段。
若说是挑拨他与奚荣昇之间的关系,只要奚荣昇派人去查一查,就会发现那所谓的“孩子”是假了。
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时,一宫侍走来,为他添茶。
姬歧本来没有太在意,直到他发觉对方倒满了杯子,也不停下来,水漫了出来,渗透了桌布。
他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将对方往后拉,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随即,他便发现对方不太对。
对方身体僵硬,瞳孔失焦,看上去像是被控制的状态。
姬歧神态一凝,刚要采取行动,只见对方的嘴唇动了,僵硬地吐出了一句话:“姬殿下,我们陛下让我们代他向您问好。”
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姬歧就将那宫侍按到了地上,手掌拍到了他的后脑,不多时,他从对方后脑抽出了一根银针。
银针一离体,那宫侍的身体就软倒在了地。
姬歧探了对方的鼻息,还有气,多半只是晕了过去。
台上其他官员将这变故尽收眼底,也听到了这宫侍方才的话,均愕然。
“殿下,这……”
姬歧站起了身,将那银针放到了桌上,“是蚩族的人将他控制了。”
他表面冷静,实际上心中已然怒火冲天。
他也接到了危其靳出关的消息,却没想到对方竟是以这种让人出乎意料的方式宣告存在感。
方才他还疑惑于幕后黑手的目的,现在目的就很明确了。
危其靳这是什么意思?
挑衅他?间接告诉他,还没放弃对陛下的感情?要继续与他争?
他前一天才和陛下又行了床事,危其靳后一天就出了关,莫不是故意的?
现场的气氛变得凝固且危险,仿佛黑云压城,众人大气都不敢一喘,主事者之一的华然小声让卫兵将那名倒霉的宫侍给带了下去。
姬歧面上沉静地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了茶杯,然后将杯子给捏碎了,水沾染了他满手。
坐在他旁边的官员瑟瑟发抖,递了块手帕过去。
姬歧扫了他一眼,他顿时夹紧了腿,坐得笔直。
姬歧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擦了擦手。
没多久,一人匆匆来报道:“殿下,早上抓的那五个当街闹事的人……莫名其妙在牢狱中消失了。”
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片许后,姬歧道:“我知道了。”
众人心惊胆战地瞅他,却见他竟是弯起了嘴角。
众人:“……”殿下该不会是气得失常了吧?
姬歧自然是没有失常。
他心中冷笑。
此时危其靳想必是洋洋得意,自信于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吧?
殊不知,他的自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让危其靳再嚣张得意一会儿吧。
毕竟马上他就要见不到太阳了。
他犯不着与将死之人动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
蚩族与灵族修炼的体系完全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依靠的对神邸的信仰。一旦修炼了其中一个,就决计不可能修炼另外一个,否则只有爆体而亡的下场。
他在蚩族安插的人,是令他们从小修炼的属于蚩族的魔气。等到修炼有成,再令他们潜伏进蚩族。
而蚩族那边想要在灵族这边安插内线,约莫也是差不多的方法。
灵族为了提防蚩族内线成为官员,特意独创了一门秘法,所以蚩族内线顶多就是作为百姓,在皇城潜伏——或者像这样,替危其靳传话。
“戒严皇城,务必寻到犯人下落。”
黄昏时分,姬歧回到皇宫,就见奚荣昇凝重地在端详他小时候的那张留影,面色晦暗不明。
姬歧心中咯噔一跳,只觉自己担心大半天的事总算是发生了。
这事解释很容易,验证很容易。但他怕的是陛下乍一听这事,第一反应是相信,那么这说明陛下内心对他其实是不信任的。
他快步走了过去,“陛下……”
奚荣昇抬眼看向了他,满脸的高深莫测,“回来了?”
姬歧一咬牙,自我安慰道,陛下毕竟失了忆,笼统也才一个多月的记忆。不相信他,也是正常的事。
他张口便要解释,奚荣昇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解释堵在了嗓子眼里,甚至差点呛到。
奚荣昇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圣灵树弄个孩子呗?”(注:圣灵树解释在33-34章)
姬歧正好走到台阶,脚下被绊了一下,奚荣昇赶忙冲上去扶住了他,嗔怪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姬歧一头栽到他结实的胸膛上,鼻子有点疼,神智有点恍惚。孩子?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