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不敢想。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奚荣昇闭上了眼,心道,他们俩互相喜欢,还有什么是大事呢?
罗焯也说过恋人之间太过小心谨慎,会适得其反。
只是……
奚荣昇为自己过去的举动感到奇怪,甚至他自己都有点无法理解自己了。
比如说对待与姬歧的感情的盲目自信,以及堪称是病态的相处模式——床事都要定期地来。
罗焯也说他过去委婉地向他提出过问题,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过。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听不进别人话的人,尤其是对于与心上人有关的事情。这就很令他感到莫名了。
所以说,是过去的记忆影响了自己吗?
过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与姬歧之间又是如何相爱相识?
还有那神秘兮兮的危其靳,又与自己是什么关系?与安长老又是什么关系?
他又想起了回忆起的那段话。
能够分辨得出那是姬歧的声音。
也就是说,姬歧在遥远的过去,曾经对他说过那一番话。大抵对他的影响很大,否则他也不会现在失了忆,也给回忆起了。
所以说自己究竟是在与姬歧相识后才开始在乎的“血脉”问题,还是自己因姬歧提出的那一番见解而与他结识呢?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姬歧当时的语气疏阔洒脱,远不比现在的温润儒雅,更没有面对帝君时的拘谨。记得罗焯说自己是在独自出门一趟后,要其查的姬歧。可能那是他们的初识,姬歧那时也还不知他的身份。
只是,他过去又为何会在乎“血脉”问题呢?
记得他在皇史上看到的记载,自己的母族是赫赫有名的上九族权贵世家,他母亲是那家的嫡长女,而他父亲则是灵族的帝君。
按理说,龙血凤髓的他才是最不会关注血脉问题的人,如今看来他当时却是在意得不得了。
还有罗焯刻意没有给他有关他从小到大的资料,也故意像是在隐瞒着什么——好似是怕刺激到了他。
隐情多半不小。
那些被清出来的暗线以“疑似向陛下下毒”为由,被赶出了宫。
来自各方势力的人站在宫门口,面面相觑,大家都看得见对方脸上的懵逼与茫然。
他们中不乏是进宫后相识成为好友的,而且不知道对方是来自其他势力的卧底。
这厢见与自己一道来卧底的同伴也在被赶出宫的行列中,一下子——
“呃……难道你也是……?”
“咳,难道你也?”
场面几度很尴尬。
“找时间,聊聊?”
“恩……不过我得先回去复命……”
“冒昧问一句,你是来自……?”
“不可说,不可说。”
“……那我先走了?”
“我也走了。”
然后还有——
“卧槽,他们俩居然是一起的?我还以为他们关系很恶劣。”
“我本来以为她们是有一腿。”
“……”
正卿府中。
卧底回来复命。
支懿坐在书桌后,撑着下颔,饶有兴致地笑道:“你们回来了。”
“属下无能。”
“无妨,这些年也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
书房门被关上。
他的长子支清李矗立在一旁,皱着眉头道:“父亲,皇后如此肆意行事……就不怕引起世家的反弹吗?”
“这当然不会是皇后做的。”支懿微笑道,“他只怕是这时候最困惑的人了。”
支清李眉目一凛,“您是说……?”
“除了那位,还会有谁有这样的大的魄力?”
支清李沉吟,遂低声道:“您今日早朝后去探望了陛下,陛下现在可是恢复了?”
“心智是恢复了,但记忆不好说。”
支清李怔住,“您是说陛下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猜的。陛下没有理我。”
支清李:“……”
他呆滞了,“啊?那您怎么知道陛下恢复了?”
“陛下当年为蚩族帝王危其靳之摧岳剑所伤,剑气与魔气共同作用,陛下的灵海被搅得一团糟,是以,便失了灵智。”
“我们难以治疗的原因是,无法将剑气与魔气同时拔除。两种气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平衡,无论先处理哪一个,另外一个都会失控。不过只要它们没了,陛下的神智就会恢复正常。”
支清李继续呆滞,“那为何现在这两气没了?”
支懿:“为父方才不才同你说结界漏洞一事?”
“漏洞和陛下又有什么关系吗?”支清李虚心问道。
支懿摸着胡子,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这傻小子亏他还有他的血脉呢,还比不上安承柯的那个义子!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了。你不懂。”
支清李日常被爹嫌弃,表示已经习惯了,也不沮丧,又道:“父亲,你还没说为什么要主动来查漏洞一事呢。”
“呵呵……”支懿笑了起来,“你猜?”
支清李:“……”
“为了扳倒长老一派?”
支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李儿啊,你要知道,咱们最大的敌人从来就不是长老院。别看现在底下人他们斗得热火朝天的,实际上都是小打小闹,看为父与安长老不就维持了良好的关系?”
支清李被噎了一下。因为他压根就没看出他们俩关系好,哪次不是自家父亲巴巴凑上去,结果安长老都爱答不理,甚至有时候直接拔腿就走。
“呃……那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蚩族?”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皇后近年似乎有意进攻蚩族,既然陛下恢复过来了,那肯定就打不起来了吧……之前陛下就一直是主和的。”
“这谁又说得准呢?”支懿站起了身,负手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劳作的花农,高深莫测地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又怎知自己不已是局中人?”
去圣殿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浴池中,雾气氤氲。
奚荣昇脖子以下都浸在水中,乖乖地趴在池边,姬歧跪坐在一旁,给他清洗长发,细细地揉搓着,一边运了灵力在指尖,给他按揉头皮。
奚荣昇被他按得昏昏欲睡,舒服地合上了眼睛,没工夫再作妖了。
姬歧手指上带了水,一不留神,一滴水落到了奚荣昇高挺的鼻尖上。
奚荣昇没有察觉,仍是闭着眼。
姬歧看着不大得劲,悄悄地伸出了手指。
他的手指刚一点到奚荣昇的鼻尖,奚荣昇就倏地睁开了眼。
四目对视。
那熟悉的凌厉神态叫姬歧心头微颤,怀疑他又短暂地恢复了神智,刚一这么想,下一刻奚荣昇的动作就打破了他的想法。
奚荣昇将他拉下了浴池,伸出手臂将他接了个满怀,亲昵地用脸蛋蹭他的脸蛋。
姬歧浑身上下都打湿了,但他素来对奚荣昇是没脾气的,因而只是无奈。
他的背脊贴到了池壁上,奚荣昇整个人都扑在了他身上,两人胸膛对胸膛,尽管姬歧身上穿了衣,但在水的作用下,也几乎是不存在的。姬歧甚至能感受到陛下紧致的肌肉。
大概是温泉水太热,姬歧觉得自己的脸也在发烫。
奚荣昇也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后,便抱着他,头枕在他肩上,继续睡。
姬歧抚摸着他赤裸的脊背,轻声道:“陛下,去床上睡吧?”
奚荣昇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姬歧就权当他是默认了,将他从水里抱了起来,上了岸,拿浴巾将他包裹了起来,自己则是运起了灵力,将身上的水都给蒸干了。
入了寝宫,姬歧将奚荣昇轻轻放在了床上,给他擦拭身上的水渍,擦得很仔细,连指缝间也不放过。
擦完了身体,姬歧又将他翻了个面,给他擦拭发丝。
奚荣昇全程一动也不动,任由他为所欲为。
姬歧给他穿上了衣服后,轻轻地给他盖上了被子,便打算熄了灯离开。
沉沉睡着的奚荣昇忽然睁开了眼睛,拉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一起睡~”
他的语气仿佛在撒娇。
姬歧心头一颤。
他当然是做梦都想要和陛下一起睡的,而非仅是行床事才会被特许。
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嫁给陛下不久,大概是为了面子工程,陛下让他和他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