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结了半晌,叶子楣“噗嗤”笑了,按掉烟,难得说话不夹枪带棒:
“你跟夙周太像了,什么都闷着,可是什么都不说,以为别人都会读心术吗?这不是为难人么。”
律宁抿了抿唇,他一直觉得这些事情提现在日常就好了,没必要挂在嘴边。
叶子楣挑高眉毛说:“既然爱,就去告诉他,说不出口就付诸行动,你还怕你斗不过一个小屁孩?”
叶子楣才说完,就看到律宁冷清的脸上有些红晕,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谁让你做这个!你想想他喜欢什么?”
“有趣年轻乖巧可爱。”律宁想了想,照着戴星舒的模样说了一通。
“……”叶子楣听着与律宁毫不沾边的形容词,嘴角抽了抽,跳过这个话题,脸色凝重了起来,“在片场那场事故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没事,”律宁说,“你把该赔偿的赔偿给邹总就行。”
说完随便编了个理由离开了医院。
律宁他是跟着救护车来的,他的车还停在片场,就着寒风不轻不重的打了喷嚏,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一下,这个冬天过得总不如意,感觉一路都在挨冻。
回到家时预兆了几天的烧终于还是发了起来。
律宁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感觉浑身像被人暴打一顿然后丢进沙漠里一样又热又渴还疼,声音带着病态的嘶哑:
“一鸣……水……”
过了半晌,律宁才想起来席一鸣跟别人住了。
拖着滚烫的身子从二楼下到一楼找个退烧片一波三折,这磕那碰把额头碰肿了一大块。
吃过药后律宁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吵醒的。
“律宁!你给我回家!”电话那边律妈妈的嗓音颤抖着,仿佛在压抑着滔天怒意。
律宁有些茫然,他能听到他爸和席一鸣父母在沉声安慰着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心底有些抗拒:
“妈,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改天回来。”
律妈妈哭了起来,嘶喊道:“我要你现在就回来!”
第21章 离婚协议
律宁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严重当机,什么话都要反应半天,他妈一哭他就更加头疼。
他强迫自己昏沉的脑袋清醒些,道:“好。”
律宁把电话挂断后,换衣服换了一身汗,下楼的时候看什么都有重影,这个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开车。
小谢到的时候他已经烧吐了两次,他看了一眼小谢:
“回我爸妈那。”
小谢看着律宁面色连带着脖子上那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不自然绯红,但是嘴唇却很苍白,平时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耷拉着,汗水打湿了里面的一层,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担忧的说:
“律总,你这……要不去医院吧,给老夫人说一声明天再回去。”
律宁不搭理他,径直上了车。
小谢看着他的背影,由衷的感到佩服,都烧成这样了还要回去,是有多大的事啊。
“你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接我。”律宁下了车说道。
一下车早早等在门口的管家就赶紧过来递了伞,律宁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细雨,湿冷湿冷的。
兆叔上下看了他一眼,微微愣住伸手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
“少爷……”
律宁摇了摇头撑着伞走进院子:
“我妈怎么了?”
“席少爷来了,”兆叔想了想,回答道,“一进来没多久夫人就把我们赶出正厅了。”
律宁的脚步停顿片刻:
“知道了,你们快去睡吧,不早了。”
一进屋暖气把他身上的寒意驱散了点,在大腿掐了一把让自己清醒些,然后踏进客厅里。
客厅里很安静,但是安静凝重的气氛却让律宁的心一下悬挂了起来。
几位长辈都没有看律宁,就连平时最疼律宁的席妈妈都只是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了律宁一眼。
律宁牵强的扯起嘴角,做到一脸漠然的席一鸣身边:
“不是说好过段时间再回来吗?”
律宁一坐下席一鸣就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热意,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律妈妈背对着律宁重重缓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离婚协议,眼睛瞬间就红了,直到听到律宁的声音,终于克制不住滔天地怒意,“啪”的把离婚协议砸到律宁怀里,撕心低吼:
“你还想要瞒我们多久?!”
律宁看清纸上的字猛地偏头看着席一鸣的侧脸,身体一阵颤栗,脑袋还没来得急做反应,脸上就挨了邓华浓重重的一巴掌。
律宁错愕的看着他妈。
邓华浓看着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眼里带着决然,: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从小教你对待事情要一心一意,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律宁脸上很快肿了起来,他沉默的看着手上离婚协议,心口像被人挖了一大块,过了一会才抬起头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妈,我和一鸣闹别扭呢,这个离婚协议就是他拿来吓唬你们的,你总爱撒娇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去哄哄就好了。”
邓华浓哭了起来,颤声说道:
“你拿什么哄!你怎么就、怎么能……出轨呢你……”
第22章 签字
这句话仿佛给律宁当头一棒,把他打得头晕眼转。
出轨?他妈他们知道席一鸣和戴星舒的事情了?
律宁觉得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思维根本跟不上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妈,一鸣和戴星舒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鸣没有出轨,小戴只是他的助……”
“律宁!爸妈他们都知道了你在外面做的事了。”席一鸣叫住他,眼神悲凉,可律宁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丝令他胆颤的快意。
律宁深吸一口气,哑声道:
“我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你在说什么?”
“四个月前,你生日的时候你在康桥路跟一个女人进了康桥医院做了引流,在关系签署那里你填了丈夫!”席一鸣的眼睛里满是痛楚与不堪,“我以为你们是有什么苦衷,结果我找到那孩子的残肢,DNA检验跟你吻合度是百分之九十九!”
“在那一个月后,你……又为了一个男人远赴法国,同住一个屋檐里一呆就是半个月……”
律宁听着席一鸣口中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瞪大眼睛,遍体生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席一鸣,喉咙像被人夺去了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撑着听完席一鸣一项一项往他头上扣这些帽子。
更没想到,他专门腾出一周时间去国外学设计培训班,想要亲手为他们两个人五周年纪念设计对戒图稿被他扭曲到这个地步。
席一鸣口中的男人不过是他在法国见过一面的戒指打造师,况且那一面见了半个小时交接图稿而已。
他想到白天在医院里席一鸣对戴星舒说的话还有上次他带戴星舒回来‘解释'时说的打基础。
律宁眼神空洞地看着席一鸣,他的心像被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一样痛不欲生:
“你就那么……想和我离婚吗?”
想到,不顾他接下来的生活,在他最尊敬的长辈们面前一盆一盆的泼他脏水。
席一鸣沉默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神却意味深长的看着律宁:
“就算离婚……我们也是朋友。”
律宁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花费心思掌握这么多‘证据'只为了离婚,他又何必太不识时务。
睁开眼睛拿过笔一笔一划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到协议上。
就这么结束了。
五年。
五年里他和席一鸣从承诺相濡以沫走到一层一套的伤害,律宁的眼睛逐渐湿润,“啪嗒”几颗眼泪掉到了白晃的纸上。
几乎是掉落的一瞬间,眼泪就被他迅速擦去。
可席一鸣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眼神眯缝了一下。
签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他爸妈,眼里都是满载的失望和心痛。
律宁心如刀绞,他强撑着身心疲惫的身体对他妈微微鞠了个躬,他没有做错什么,却被逼到无法还口。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先回去了,后续……我会让律师来处理。”律宁低声说道,他现在只想找个没有席一鸣的地方呆着,这样他的痛才能减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