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头乌龟寸土不让,她心里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样子,后宅一隅之地锁不住她心里的莺飞草长,但是她也绝对不是什么不检点的姑娘!
“太太,这话言重了!”缩头乌龟挺直脊梁,尽可能让自己不露出胆怯的形态来。
她道:“这些年晚娘感怀太太菩萨心肠,谨守本分不敢兴风作浪。可歌儿是我唯一的骨肉,我会不知晓她什么秉性吗?”
她还记得那个婴儿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当时太太就坐在门外给她压阵,没做出一点不利于她的事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难产生死关头时,是太太让大夫竭力保她一命的。
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说不出什么好话,她早些年自己领教过,一直念着那点善念从不出格。
但即使知道这八成又是她一时震怒下的口不择言,听到自己女儿被诋毁仍然忍耐不住。
“太太,歌儿生下来被那道长批了那样的命,我心里会不担忧吗?正是因着担忧,往日里看管她比旁的姐儿也更严些,可到底血脉相连哪!她被束缚着,却不知晓原由,心中会有怨也是难免的。所以我纵然拘着她,但她时常偷溜出去疯野,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却是我的过错。”
太太忽然闭上了口。
那道长批命她是知晓的,只是……
晚娘又道:“虽是我看管不严,但这孩子秉性纯良不过,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出的!”
太太一瞬间的不忍被这话击碎,“那是我的人亲眼所见!”
晚娘绝对不信:“那也没准儿是看错了,或是有什么误会呢?”
太太气的一佛出天,她竟还敢狡辩!
两个人瞪着眼睛谁也不让谁。
她们俩谁也没注意到,门外一个影子顿了好久,默默的离开了。
寒江雪是接到下人的回报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要是娘亲真一个忍不住,和姨娘出点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爹爹向来不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到时候也不知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让娘亲难堪,却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场……
什么批命?
她是最了解她娘亲不过的了,若非愧疚心虚,刚才就不该迟疑。
莫非她这三妹妹身上也有什么她不曾知晓的秘密?
寒江雪有些怔忪的踱步回房,到底没去打扰那两个人。
她的名字取得其实很合宜。
她就像是雪一样,多少有几分不通情理的凉薄,除非融融春意融不化她一身寒凉。
她重活一次也最先想着,要是这次在重蹈覆辙,那她可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试图挣来那看不见的枷锁。
她‘偶遇’静慈师太,诱导母亲想偏,一切的一切躲不开自己自私而已。
所以静慈师太并不接纳她入空门,因为她不曾‘放下’,也只是单纯的想逃避。
这种消极的态度让静慈师太恨铁不成钢,都不愿意在多管她。
可是娘亲不一样。
娘亲永远是最相信她的人,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只要她能过得好,娘亲都会觉得开心。
所以她今夜会出现在姨娘房中,会和她据理力争。
晚娘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寒江歌的一切她都愿意毫无保留的守护,才有了今时今日之景。
她其实从未表现出来——但一直深埋在她骨子里,她挺讨厌寒江歌的。
上一辈子被退婚,被自家姐妹截胡,是值得难过的,但她没有难过,真正让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站在她那一边。
可是原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寒江雪身边,亦是有能为了她,翻江倒海在所不惜的人的。
她忽然笑出一颗眼泪,茫然未见前方的未来也不那么可怕了。
因为千家万户里,有一盏灯火,是为了她燃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寒江雪:我心态摆平了。
魏昭:嗯?
寒江雪:你要是现在找机会求婚,我就不会拒绝啦!
魏昭:嗯……
魏昭:但我还想浪一阵~
四十米大刀忽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14章
寒江歌拨开眼前的云雾之后,忽然觉得,那些之前自己纠结郁闷的事情原来如此不值一提。
实际上她先前做出的铺垫已经有了不错的效果,这个时候就算爹犯糊涂,娘也不会同意爹继续一意孤行下去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寒江歌给老太君晨昏定省,拜见完太太之后,便被自己姨娘拽走了。
姨娘宠她爱她,几乎从来不在她面前黑脸。
可这会儿功夫,姨娘脸色黑的快要能滴出汁来了。
寒江歌心里有些心虚,仔仔细细的把最近做的错事都回想了一遍,可怎么想,最近她都还算乖巧,没做过什么值得姨娘大动肝火的事儿。
就不免有几分疑惑了。
晚娘拽着她回了屋子,二话没说,先让她跪着。
仔仔细细看了眼她的女儿,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她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先咽下去那股子邪火,争取在之后的谈话中保持冷静,不随意迁怒。
可这怎么可能?
她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姨娘,你昨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跟谁在一起?”
寒江歌一瞬间反而冷静下来了。
知道是什么事儿,总比什么也不知道,每天有个雷等着在脑袋上劈下来的好。
她道:“我偷溜出去……是见了……靖王殿下。”
她话音刚落,一个耳光劈头盖脸的招呼到她脸上。
她头偏向一边,咬咬牙,愣是什么都没说。
晚娘痛心疾首,恨不得把自己女儿脑壳扒开仔细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一面自己还忍不住心疼,那一巴掌何尝不是抽在她心上?
可这一巴掌不得不打,不能容她一错再错。
“你可知靖王是个什么身份?”
寒江歌抿抿唇:“是大姐姐议亲的对象,但……”
“没有但是。”晚娘直接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你娘亲,谁也没有我了解你。你想说,只是议亲,还没有定下,你这么做,算不得错是不是?”
寒江歌没说话了,把头撇向一边。
“我且先不评价你做得对错与否,我只问你,若你有个议亲对象,虽然还没成,但也就差临门一脚,这时候忽然有人告诉你,有别的姑娘家与他走得近,你是什么心情?”
寒江歌头低下,声音也低了八度。
“我会气的诅咒死他们。”
晚娘给她气笑了。
“是啊,我养了个暴脾气的小祖宗,气性可大。”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个比方你都给气成这个样子了,你大姐姐心里又会怎么想?”
寒江歌这回再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了,她嗫喏着,有些气馁的说:“女儿就是不甘心……大姐姐一生下来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要靠自己争……当时也确实对靖王殿下有点好感,就……可我真不是诚心,那个时候她和靖王的婚事都要吹了,我才……”
晚娘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个什么女儿?
她这会儿看上去没了在老爷面前的小心翼翼,拿把菜刀就能充当泼妇:“你这是什么眼光?能看上那样的人?”
寒江歌:“……”
晚娘道:“一个明明有议亲对象的人,亲事未定前就先出去拈花惹草,这样的男人,你也敢要?”
寒江歌被那句‘拈花惹草’伤得不轻,想要辩驳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晚娘已经接着教育开她了:“我知道你对嫡庶心有怨言,可是凭你娘的身份,要想做人家正妻,你也就没了现在的荣华富贵可享,更别提瞧上什么太子亲王。”
寒江歌:“……”
她娘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招用的炉火纯青,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娘全身的力气也就精气勃发的撑了一会儿,到底也没有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吐个干净。
只是低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心思浮动娘亲能理解,可是做人不能丧良心啊。”
她叹了一声:“你的日子,终归要你自己过下来舒心才是真的,别人开心与否,能让你开心一辈子吗?我累了,想歇会儿,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