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猜测着,硬是顶着饿一直等,就是不走。
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他就拿桌子上的水杯喝几口,
——大不了就饿一顿,回家还能拿这事儿跟亲亲老婆撒个娇,说不准她一小愧疚,自己还能吃顿“好肉”。
可会盘算着呢。
结果前脚放下水杯,后脚秘书就打电话,说刚才下楼看见夫人了,正往楼上去——
果不其然,方才挂断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云棠穿着鹅黄色的长裙,袖口像花瓣一样宽散,显得端庄贤淑极了。
她一只手背到后面,把门关上,抬眸朝沈寄安笑。
“寄安,等着急了吧——?”
沈寄安哪儿敢说等着急了,他忙不迭站起来去迎,又把云棠手里的饭盒如数接过。
“我不急的——”
“就是怪担心你,心里总胡思乱想。”
云棠笑着,把外套脱下来;沈寄安也赶紧去接,挂在旁边的衣帽架,拉着云棠去了里间的休息室。
“今天刘妈炖的排骨汤,我想着多炖一会儿,就迟了——”
云棠随口说着,帮着沈寄安把饭盒餐具什么的一应摆好;
“本来算着时间,只迟了十几分钟的,结果路上碰到和易了,打了个招呼,小聊了一会儿,这才耽误了整整半个小时——”
云棠其实没什么意思,真就是随口,她说着这话,垂着眸子夹菜,连看都没看沈寄安的脸色,显然没想到他连这种事儿也会在意。
沈寄安正给云棠夹菜的手一顿,停在半空中甚是尴尬,他喉结微动,那筷头儿菜心还是落在云棠碗里。
——好嘛,他不饿了。
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和易,气都气饱了。
沈寄安低头,微微抿唇,筷子无意识夹了一粒米,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他眼珠子转了转,眼角余光瞧见云棠还在专心致志地吃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简直是一口气顺不下去。
有那么好吃吗?好像醋放多了吧?他吃第一口,就觉得酸。
沈寄安吃了一口菜,稍稍斟酌了一下语气,看似不经意地:
“碰到和先生了?”
“在哪儿碰见的啊,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这话说得——
云棠猛的抬头看他,待反应过来,努力抑制住笑意,忍得不知道多辛苦。
“寄安,你很想见和易吗?”
话音刚落,云棠已经低头笑起来了,笑得不知道多恶劣。
沈寄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妻子取笑自己,心里又给和易添了一笔帐,
“我就是,路上碰到了,城西公园旁边那条大马路,他下班吃饭,司机等红灯的时候。”
她笑够了,一五一十地给丈夫报告,
“不要吃醋了,你不相信我吗,赶紧吃饭吧,啊。”
——跟哄小孩子一样的。
沈寄安心里略微有些受用,但还是不满意。
借着身高的优势,沈寄安微微支起身子,俯身轻吻了云棠的额头一下。
他声线低沉,尤其在四周静谧的时候,显得格外浑厚澈冽:
“不经老公允许,就和别的男人说话,”
“这是惩罚。”
他这样传达的意思,是亲了一下就不生气了;其实他还醋得厉害,但是不能又说出来。
憋屈。
他想好好维持这段婚姻,就必须收收自己的独占欲,再敛去那些可能伤到爱人的锋芒,这样才好——
共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一枕开坑了,可以去瞧瞧喔
第30章
年前的最后一个十五,沈寄安带云棠去了普陀寺。
以前两人还没结婚的时候,她曾提过一嘴的,说想去拜拜,求个平安。
正好赶上公司放年假,沈寄安得了闲,就央求妻子和自己一块儿去了。
云棠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稍微收拾了一些行李,也当是旅游了。
坐飞机不消几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那寺庙坐落在山腰处,庄严肃穆。
游客大多是走山梯,沈寄安想背云棠上去,考虑到她身体不好,但云棠坚持,非要自个儿走上去。
“心不诚,佛祖可不会保佑的。”
她本来笑得温婉,说的振振有词的时候,故作严肃的模样属实给他逗笑了。
就依了她,走走停停,下午过了半晌,这才到了寺庙门口。
门口有棵巨大的榕树,上头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带子,伞伞如盖,壮丽恢宏。
沈寄安身姿颀长,没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地,就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许愿带,挂到了较高的枝杈上。
旁边有其他游客小姑娘,看见两人甜蜜的,一个个都投过去羡慕的眼神。
云棠就捂着嘴笑,调侃沈寄安,到哪儿都那么受欢迎。
沈寄安瞧她手里一大把小吃都堵不住她的嘴,猛的低头亲上去,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妻子瞬间就噤声了,脸颊都红成水蜜桃样。
——沈先生不由得心情大好。
上过了香,也捐过了香油钱。
云棠拉着沈寄安,恭恭敬敬地踏进了正殿。
三进的木门高大,过了那个门槛儿,就能看到殿内云雾缭绕,也能听见些许木鱼敲击声。
沈寄安不懂这里面的规矩,索性就跟着云棠,三叩九跪,最后双手合十,闭眼祈愿。
他并不知她许得什么,但他心中所想,字字句句,皆是愿她平安顺遂。
他这辈子造孽许多,间接害得人命也不少,不敢再多求什么,他什么都遭得住,但他的云棠不行。
自他进入这庙里,看着那些信徒和出家人,心里其实是很惊惶的。
他原本不信这鬼神之说,可云棠信,他就也跟着信;他只是怕,自己身上背的债,会有一丁点儿殃及到他的妻子。
他求啊,拜啊,一辈子的诚心都用上了,只求佛祖能保她平安。
面前的佛像威严宏大,却又长着一张悲悯世人的容颜,他闭上眼,心下微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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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二月份,各大企业陆续复工,和易却在二月中旬,因为公司安排,又被调离这个城市。
临行前,他过来找云棠告别,顶着沈寄安吃人一样的目光,还是出手轻轻拥抱了她。
“小棠,祝你幸福。”
他低声地附在她耳边说,不含任何私欲。
他年少时曾经真的喜欢过这个温柔了他半生的女孩儿,但后来的许多阴差阳错,也确实证明了他们有缘无分。
成年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自知对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更别说,她已经结婚了。
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是她的丈夫对她不好,他拼了命的,也要把她救出来,就像当年那样。
他打听出来的沈寄安,是个行事过于阴狠的男人,他怕他的云棠是不得已,才会进了那个魔窟。
但上天仿佛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他只看见了夫妻和睦,蜜里调油。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寄安对云棠,远比他对云棠的情意,要深重的多。
说来说去,还是他冒昧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差点就阻碍了她的幸福。
所以在沈寄安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应承了他的一切要求,包括离开这个城市。
没有了云棠,其实也没什么好牵挂的,还不如回去。
但沈寄安那副得意的嘴脸他又实在恼火,所以专挑他的痛处,戳了好几下。
当时他的表情,不知道多好看,因为怕自己跑到云棠面前搬弄他以前做过的事儿,脸都发白了。
和易虽然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告状行为他还是干不出来的,当面羞辱一番也就罢了,并没有实际想破坏他们夫妻。
一晃这么多年,云棠早不是当年叫他和易哥哥的小姑娘了,
他最后拍拍她的肩膀——
“后会有期。”
云棠目送着和易的背影走远,沈寄安在后面看着,酸的五官都扭曲了。
“都走远了,看不着了——”
还看,有那么好看?他不比那个勉强称得上清秀的和易好看?
云棠回头看他,一脸无奈的笑。
“寄安——”
“这你也要生气?”
沈寄安面无表情地撇过脸,不愿意看自己的亲亲老婆了。
——没良心的。
云棠见好就收,赶紧凑过去,又是亲又是哄,这才勉强让这个醋包把醋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