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夏突然觉得时机合适，鬼迷心窍般开口：“你喜欢……”
“上车咯上车咯——”
芒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赶牛车师傅的叫喊打断，她回神，急忙抽出手，慌乱起身背着背篓上牛车。
她甚至忘了解释这两锭银子的事，脑子卡壳。
沈满自然也没问，他只将没搁置好突起的银子摆正，任由它突兀地出现在衣裳内。
罕见的一路无言回家。芒夏是懊恼自己差点吐露爱意，在一点都不浪漫不正式不温馨的等牛车中。
她悄悄看目不斜视的沈满，十分不懂他为什么要沉默。
装酷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走到家门口，将所有工具放在秦家的杂货间，看着沈满忙碌，芒夏望着背影忐忑开口：“……阿满。”
“嗯。”沈满应，“我在。”
嗓音过于沉闷，要不是他俩熟悉，芒夏会怀疑他是否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哭泣。
“银子我想让你帮我保管。”芒夏一口气说清，“太多了我不好向我娘解释，先放你那儿，需要时我再找你拿。”
沈满：“好。”
“那个……”他没有问为什么，反倒让芒夏有些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果你有需要，银子你可以直接拿来用。哦——不对不对，这里面本来就有你的一份，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搞不定。”
说话间，芒夏突然反应过来，沈满不要求回报，但她也不能独吞啊。
她忙不迭掏出荷包，再伸手到沈满衣襟把那两锭银子拿出来，把所有都捧在手心。
一锭五十两，两锭二十两，一锭十两。
本觉得银子膈应的胸膛在它掏出离开那一刻，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沈满抬头，对上芒夏亮晶晶的双眼。
“我们五五分，但我们对外说卖了五十两，你我各二十五两，剩下的五十两先不告诉父母，行吗？”芒夏提议。
若是如实说卖了一百两，她不方便存私房钱。
沈满没吭声，芒夏笑着说：“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她将最大的五十两留下，将剩下的全放进荷包，再塞到沈满衣襟内，“这锭五十两就是公开的收入，等会拿出来我们再分，我还剩二十五两你先帮我保存！”
“好了，走吧，我们出去，我都饿了。”
芒夏刚抬脚，就被扯回来，她看着握着手腕的大掌震惊，目光往上移，对上沈满的视线。
刚对上，沈满便回避，垂头低声道：“不用分，我只是帮个小忙，不用报酬。”
“这怎么是报酬呢？”芒夏不解，“我又不是雇佣你，是我们俩合伙，缺了你这事就成不了啊。”
“那我也不要。”沈满坚持，顿了顿，他缓慢地说，“你不是要存嫁妆么……”他举起荷包，“这五十两我全帮你存着，等你谈、谈好人家，再如数奉还。”
“我那是开玩笑的。”芒夏抓住放开她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仿佛你不听我解释就别想走。“我留给你保存，是怕被我娘知道我们有钱了，就不让我再出去挣钱。你也知道，我娘知足常乐，不想我折腾。日后我再想用补贴家用的理由做事，我娘肯定不让的。”
她轻轻笑了：“况且因为之前推拒提亲的事，我名声早就臭了。你们不用瞒着我的，我都知道。那些长舌妇爱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啊，我又不在乎……”
话落，芒夏眼角滑下一滴泪。她低头拭去，耳边回想起秦姝静与她说，沈满因为谣言在河边与众多妇人吵起来的事。
完全没有必要嘛，嘴长在别人身上，争吵也不能让她们改变观念。
还会……连累沈满。
芒夏吸吸鼻子：“我娘都和我说了，你别和她们吵，没必要。要是把你名声也传坏，就不好娶媳妇了。小姑娘们可不喜欢爱吵架的男人。”
半天没得到回应，芒夏愣愣地抬头，想看看沈满的表情。
下巴刚仰起，一个干燥的吻落在她湿漉的脸颊，他嘴唇轻启，温柔地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臭小子。
“我身边的小姑娘只有你，你喜欢吗？”
芒夏彻底僵住，在昏暗的杂货间，在紧张的气氛，她在沈满眼中看见了期盼。
第38章
杂货间只有一扇窗，破旧，沾满灰尘，午后的阳光依旧火辣，它透过窗照射进来，灰尘像是得到久违的自由，在漫天飞舞。
芒夏傻了，脑袋中反复回味他的话。
“我身边的小姑娘只有你，你喜欢吗？”
她抬头又仰头，欣喜和错愕来回翻转。两者糅合落在沈满眼中，又是别有一番意思。他垂头笑笑：“我逗你玩的，别当真。出去吧，秦姨还在等我……们呢。”
最后两个字被芒夏吞入腹中，她揽住沈满的腰，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精壮结实，踮起脚尖，堪堪吻住他的唇。
才不过一瞬，她支撑不住了，脚后跟着地，柔软的嘴唇顺着唇角滑落，经过下巴，停住喉结。
沈满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芒夏的唇也跟着滚动。他的心口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像是有人在不停催赶，不让主人停下来犹豫，静下心逃跑。
芒夏双手用力，两人紧紧相拥，她闻到对方身上带着的点点汗味，混合着杂货间的潮湿和霉味，但她却不觉得难闻，甚至还有些甜蜜和满足。
“小夏——”沈满终是没被心跳迷晕，他醒神，挣扎着想分离。
但估计他也不舍，挣扎的幅度太小，连一向力气小到抬不动水的芒夏都挣脱不开。
沈满越是挣扎，芒夏越是收紧手臂。她张口，在喉结处轻轻咬了一下，闷闷地说：“不准动。”
“你是反悔了吗？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就要逃跑。”芒夏没好气道，“这么怂，以后怎么当我的护花使者啊。”
沈满眼睛睁大，稍稍用力挣开禁锢，反客为主握住她的两肩，嘴巴都变得不利索：“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芒夏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眼里带着光，好气又好笑地锤他心口：“怎么？敢说不敢认啊，不是问我喜不喜欢吗？”
她抬高声音，自信张扬：“喜欢，我喜欢你。”
沈满声音颤抖：“真……的？”
“当然。我从不拿这事开玩笑。”芒夏把他的手挪开，“我的话说完了。我去喝水，渴死我了——”
转身刹那，沈满又握住她的肩，她仰头震惊地看他，眼睁睁看着他低头吻在她的唇，气息喷洒在脸颊，痒痒的。
时间好像突然停在那一刻，直到门外传来声响。
“你们俩放个东西怎么这么磨蹭，”齐红芳推门，“糖水都不冰了……”看清相拥的两人齐头看她，齐红芳呆若木鸡。
秦家前厅。
秦姝静刚摸摸渗出一桌水珠的糖水，回头便看见齐红芳笑盈盈地进屋，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沈满。
她奇怪：“芒夏呢？还没搁置好物件吗？”
“哎呀，不是。”齐红芳的好心情挡都挡不住，她推攘一把傻站着的沈满，训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告诉你秦姨，你们俩也是，好事干嘛还瞒着。”
秦姝静看看不吭声的沈满，又看看笑得合不拢嘴的齐红芳，真诚提问：“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娘——”芒夏快步进屋，搀住她的手臂扶她坐下，让沈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看反常的芒夏，又看见衣服上木屑都没拍干净就急匆匆进屋的沈闻忠，他也一副不知情的表情。
两孩子都低头不语，秦姝静直接问齐红芳：“红芳你直说吧，到底怎么了？把大伙儿都喊来，有重要的事吗？”
齐红芳笑着点头，还没开口就被沈满抢先。
“秦姨，我喜欢小夏。”在众人的惊讶中，沈满上前牵芒夏的手，十指紧握，郑重地说道：“爹、娘、秦姨，我是认真的，我想对小夏好。”
半晌，前厅陷入沉默，连一开始笑得开怀的齐红芳也发觉不对。
“这、这是好事啊。我们两家本来就亲近，这是亲上加亲嘛。”齐红芳踩丈夫一脚，“闻忠，你说呢？”
沈闻忠道：“嫂子你放心，臭小子若是敢对小夏不好，我第一个抽死他。”
秦姝静面色稍微缓和些许，目光落在垂头不语的芒夏上，语气严厉：“你呢？不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