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礼柔实在听不下去,当场和卫雪柔理论。她却哪里是李凤黛母女的对手,不过几句话,她就被说哭了,要不是卫泽成及时出面,连她自己都要被数落进去。
在卫泽成跟前哭了一会儿,卫礼柔心里却依旧不觉得舒坦,更替卫桑柔不值,她便要去东宫。
卫泽成也已经多时没有见过卫桑柔,便趁着这次机会和卫礼柔一道去了。
相府的马车才到东宫外,就遇上了另一辆马车,卫礼柔看见从那车里下来个奇装异服的少女,又见柯书煜和卫桑柔亲自出来迎接,她知道那就是琉莺公主。
卫泽成看着卫桑柔比过去清瘦了一些,难免有些担心,可他明白自己和卫桑柔之间隔着多少距离,便不作声,带着卫礼柔下了马车。
见卫礼柔突然到来,卫桑柔很是惊喜,笑道:“这大冷的天你特意过来,还拉着大哥哥,仔细冻着。”
卫桑柔一面说,一面帮卫礼柔将兜帽扶正,又问卫泽成道:“你们今天过来?二娘还好吗?”
卫礼柔看了琉莺一眼,将卫桑柔拉到一旁,低声道:“大姐姐,那个就是琉莺公主吗?”
“应该是,我也没见过。”卫桑柔让阿弥带着卫礼柔和卫泽成先进去,可卫礼柔偏要等她,她只好匆匆去向琉莺打招呼。
琉莺将卫桑柔好好打量了一番,深冬寒风里,这传说中的太子妃犹如一枝寒梅清艳俏丽,让一向自负美貌的她也有些自愧不如,对柯书煜道:“太子妃真好看。”
“家兄舍妹突然到访,恕我失礼。”卫桑柔道。
“不失礼不失礼。”琉莺看来非常友好的样子,对卫桑柔没有任何敌意,让人丝毫无法将她和与卫桑柔正夫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关心家人是应该的,是我打扰了太子妃才是。”
“天寒地冻,公主先进去再说吧。”柯书煜命人将琉莺引入东宫,又与卫桑柔耳语道,“好好陪你三妹妹。”
卫桑柔隐约闻到一股酸味,笑睨柯书煜道:“又不正经。”
柯书煜摸了摸卫桑柔的暖手炉,转头对阿弥道:“桑桑的手炉有些凉了,你给换一个。”
“奴婢知道了。”阿弥笑道,又和卫礼柔低声说,“哪里是手炉不够暖,是太子为不能拉太子妃的手生气呢。”
卫礼柔被这对小夫妻之间的甜蜜触动,在相府里受的气好了大半,情不自禁地去看卫泽成,似是有话要说。
琉莺前脚踏进了大门槛,却不见柯书煜跟来,她干脆又跑去他跟前,道:“反正我也只是说几句话就走,就不麻烦着进去了。”
柯书煜已经领教了琉莺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作风,听她这一说心里咯噔一下,担心地去看卫桑柔,见她好整以暇的样子,他扯了扯她的袖管,低声问道:“你怎么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卫桑柔问琉莺:“公主要说什么?”
琉莺抬起头,这才露出几分挑战的姿态,对卫桑柔道:“我是来给太子妃下战书的。”
此言一出,别说是柯书煜,卫礼柔和卫泽成都十分意外。
“战书?”卫桑柔狐疑地看了一眼柯书煜,再问琉莺,“什么战书?”
“我喜欢太子,我想嫁给他。可是他说你是他的明月,我今天就是来向你挑战,要将你这轮明月从太子心里射下来。”琉莺看似无邪的神情和这番满是挑衅的言语极不相符。
之前在宫里,关于琉莺要嫁给自己这件事,柯书煜已经向皇帝表达过了自己的立场,并且坚决不会退步,就算琉莺代表着北襄国的皇室血脉,卫桑柔身后也又一国丞相撑腰,如果因此让卫明公难堪,对南宣的内政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琉莺的坚持本就于理不合,林正番也因此表示会极力劝说琉莺,却没想到今日琉莺不请自来,还带来了“战书”,显然是要一意孤行。
卫桑柔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眉眼冷静地看着琉莺:“公主意下如何?”
“我要跟你比试,如果我赢了,我就要嫁给太子。如果你赢了,那我就认输,我确实比不上你,我就不要嫁给太子了。”琉莺信誓旦旦道。
人生二十年,从来都只有柯书煜选择别人的份,他这还是第一次享受被人“争抢”的滋味——事关他和卫桑柔的婚姻,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公主要比什么?”卫桑柔问道。
“我喜欢骑马射箭,就比这个。”
“可我喜欢喝酒,我想跟公主比喝酒。”
“你也喜欢喝酒?”琉莺的兴致,立刻高了起来,“那就比喝酒,这可比骑马射箭更拿手。”
“我们南宣喝酒会行酒令,公主比不比?”
“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我才不必呢,就简单干脆一点,看谁酒量好。”
卫桑柔去看柯书煜:“太子觉得怎么样?”
柯书煜眉头皱紧,摇头道:“非常不好。”
“我和太子妃的比试,哪里需要太子说好不好。”琉莺不解道,“又不是我跟太子比。”
“太子妃的身体不宜多喝酒,既是关乎嫁不嫁于我,公主要比骑射,我替太子妃比。”柯书煜转头对阿弥道,“带太子妃和三小姐进去。”
此时柯书煜从语调到神情都阴沉下来,阿弥知道他必定动了怒,于是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要带卫桑柔离开。
哪知卫礼柔和琉莺两辆马车前的马突然嘶鸣起来,各自撅起前蹄像是要打架的样子。
柯书煜第一时间便拉着卫桑柔撤退,将她护在身后。
卫泽成唯恐那畜生伤了卫桑柔,抢步上前要制服烈马,哪知柯书煜快他一步,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卫桑柔被柯书煜保护起来,而他已经抓住琉莺身边那匹马上缰绳的手立刻收紧,开始与之纠缠。
“大哥哥!”卫礼柔在一旁惊叫起来。
阿四及时现身,和卫泽成一起控制烈马。但马的劲儿太大,卫泽成实在控制不住,只能松手。此时他见琉莺还在近身处,便果断将她拉走。
琉莺还在马受惊失控的惊吓中没有回神,突然被卫泽成一带,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扑在卫泽成身上。
陌生的男子气息混着冬季冷冽的空气将琉莺包围起来,她惊得大脑中一片空白。
“公主?”柯书煜此时才过来,“有没有受伤?”
琉莺听见一声马鸣随即回头去看,只见阿四用力拉着缰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安抚住了马儿。她正要为阿四鼓掌,这才发现卫泽成还抓着自己的手臂,她一时惊慌起来,忙抽回手,和卫泽成站开了一些。
卫礼柔看卫泽成和琉莺刚才的动作太过亲密,心里不是滋味,上来问卫泽成道:“大哥哥,你没事吧?”
卫泽成摇头,视线越过柯书煜肩头落在他身后的卫桑柔身上:“大……太子妃没吓着吧?”
“我没事。”
不知怎的,琉莺觉得眼下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的目光在柯书煜和卫泽成之间逡巡,最后锁定在卫桑柔身上,似在探究什么。
卫泽成向柯书煜和琉莺叉手行礼:“方才公主说要跟太子妃比试骑射,可太子妃从小学的是诗书礼乐,对骑射之事一窍不通,公主硬要比试实在强人所难,也不是一国金枝该有的风范。”
琉莺有些委屈道:“我要跟太子妃比喝酒,太子又不让。”
“我是太子妃的兄长,公主如果真要比试,我可以奉陪,但就不要赌公主和婚事,赌点别的吧。”卫泽成询问柯书煜,“太子以为如何?”
“可我就是来下战书的。”琉莺观察着卫泽成,“你是太子妃的哥哥?可我看你们不像兄妹,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这是相府家事,我只是尽一个哥哥该尽的责任,保护自家妹妹而已。”
琉莺忽然有所感触:“别人家的哥哥都知道护着妹妹,偏偏我的哥哥不肯帮我说话。”
琉莺赌气看着柯书煜的样子便是在说林正番不帮着她争取这门亲事。
“因为大皇子也知道是公主在强人所难。”卫泽成正色道。
“我争取自己喜欢的人有错吗?”
“如果太子愿意接受公主的喜欢,公主就没有错。但如果太子不愿意接受,公主的坚持就可能给至少三个人造成痛苦。”卫泽成目光黯淡,带着十二分诚意向琉莺恳请道,“公主如果愿意,我们进东宫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