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沈朵心甘情愿的输了。
她透过玻璃杯去看姜誉,透过杯子里的冰块看的不真切,还有点变形,但依然能够辨认出他的模样,果然认识一个人久了,化成灰都能记得。
“其实我没有假怀孕,当时我是真的怀孕了,而且我迄今为止只生养过一个孩子,只有沈轩。”
姜誉没有表现出很诧异,一边为沈朵倒酒一边答:“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考轩轩英语口语,故意问了他‘爸爸’怎么用英语说,他喊‘Dad’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血缘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根本不用言语。
“你想过带轩轩去做亲子鉴定吧。”沈朵吃完了碟子里的番茄沙司以后又倒了一些,因为视线有些模糊所以倒在了桌子上一些,姜誉拿纸擦掉了。
世界上最了解姜誉的人除了父母以外便是沈朵,他有一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可也不反感,坦然回答:“想过,但是知道你会不高兴,所以没去。”
再想做的事情,只要沈朵不愿意,他也会克制着自己不去做。
又一把,姜誉输。
“我爸昨天过世了。”
已经喝的差不多的沈朵听到这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讶,这事儿姜母不是瞒着他的吗,他从哪儿知道的?
“其实我跟爸一直有联系,他跟我妈离婚以后是去了美国,但日子过的一直都不好,说是过的好无非是想让我妈继续恨着他。”
沈朵趴在桌子上,眼睛有些睁不开的问:“你妈精神又没问题,你们爷俩儿这么东瞒西瞒的,嗝,何苦呢。”
“她有啊。”姜誉不稳当地站起来说,“精神分裂,你听没听过?其实是个常见病,只是她的严重一些,受不得刺激。”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说:“受了刺激会自残,跳楼上吊其实她以前都试过,我爸实在是因为受不了才离婚的。”
沈朵用力的想了想,想起来姜母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姜父不爱她。
另一头的姜誉回到了椅子上继续说:“我爸一直表现自己过的很好,只是希望能用这个点吸引着她继续恨他,仇恨有时候可以让人清醒,比心情复杂更能让我妈接受。”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不止是相依为命一念白头才叫浪漫。
沈朵想,也许到最后姜母还是料错了,姜父其实很爱她,就像是姜誉一样,将深爱融入进骨髓,伴随生命,临死方终。
作者有话要说:
拂落:这一章四千字,我能不能再为明天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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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吴然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姜誉医生的日记
2017年1月30日
Z城
小雪
2月中旬陆茗和杨建柏的婚礼往前调整,时间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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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是要醉的,因为醉酒后有认真说话的机会,好的坏的只要你想说都可以凭借着‘酒后吐真言’这个标杆说出口。
醉酒人说的话不能太当真,因为太真。
你信了,那就没意思了。
醒后的沈朵说:“我该回去了。”
昨天喝醉了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该回去给轩轩做饭吃了。
姜誉跟沈朵几乎同时起的,昨天两个人醉倒在桌子上,姜誉起来的时候胳膊上都压出了印子,用手揉了揉促进血液循环,翻出车钥匙说:“我送你。”
沈朵看了一眼手表回拒:“这个点儿有公交车了,我自己坐车走就行,离的不是很远。”
你看,酒后的沈朵和喝酒前的沈朵就是差距这么大,那个昨天可以谈笑风生的沈朵是暂时放下了过去的沈朵,今天她醒了,脑海里的记忆也跟着一起醒了。
姜誉闭了闭眼睛,缓了缓,走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换空气,然后说:“那送你去车站,刚好我也要出门买点东西。”
其实不顺路,两个人还是一起走了。
昨天醉酒的话今天没有人提起,好像昨天都喝断片了一样。
沈朵问:“机票定好了吗?”
姜誉说:“还没有。”
沈朵站在车牌下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又问:“打算订什么时候的?”
姜誉说:“杨建柏和陆茗的婚礼在2月中旬,想参加完再走,你到时候也跟着一起去吧,咱们两个人的请柬写到一起了。”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沈朵皱眉头,很不情愿的样子。
姜誉解释:“应该是陆茗干的,她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真希望这样的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多一些。
沈朵说:“看看到时候的安排吧,要是能调开时间的话就去。”
“是双休,应该是能调开的吧。”姜誉的眼睛有些亮,是不是能调开时间你就会如约而至。
车来了,沈朵也不想跟他纠结时间安排的问题,拿着乘车卡就上车了,姜誉看车已经开远了以后才想起来身上一分钱都没带,什么都买不成,干脆就走回家去拿钱包。
到家的时候手机在桌子上嗡嗡嗡的响个没完,电话接起来是陆茗,吱哩哇啦的在电话那头骂:“你说现在这个社会还有没有点儿信用可言了!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够友善相处了!!”
原定的婚期往前调了,因为之前敲定的时间有变动。
“那他们赔钱了吗?”姜誉一边问她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倒进锅里煮着。
陆茗恶狠狠的说:“赔个鬼,就是承诺免两桌饭菜!”
杨建柏应该就在陆茗身边,劝说道:“不止是这样,婚车他们不是说也给安排了吗?”
陆茗不开心,冲他耍着小孩子的脾气:“你到底向着谁!”
杨建柏说:“向着你。”
本来怒气冲冲的陆茗一听见这句话就咧嘴乐了,这还差不多,因为还想跟自己小柏树再腻歪上一会儿,于是很嫌弃地挂断了跟姜誉的电话。
大清早的,姜誉作为单身汪莫名奇妙的受到了伤害。
后来的日子平平静静,姜誉忙碌于医院的工作和各种往来的邮件,无暇顾及沈朵,沈朵却不得清静,轩团子没事儿总是会提起姜誉,以及赵大夫家里的跳跳。
沈朵觉得大概是这段时间轩轩跟姜誉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了生出了感情,但是没关系,等以后接触接触其他的人就好,比如眼下让轩轩多跟吴然济说说话。
吴然济过年的时候回了家,跟沈朵打着长途电话说:“家里都挺好的,就是你爸妈挺想你的,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朵岔开话题问:“沈兑又回家闹腾了没有?”
吴然济说:“没有,我听说你哥最近托他朋友找了一份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是也勉强过活了。”
沈朵冷哼:“他那些个狐朋狗友能帮他找个什么工作。”
吴然济憨笑两声,说:“找到就好。”
沈兑的工作其实是吴然济给找的,费了不少劲,但他没有邀功的习惯,不过听沈朵的语气大概也是满意沈兑不再只花不赚了。
吴然济又问了问最近沈朵过的好不好,说自己工作忙一直没得空儿好好跟沈朵聊聊。
其实哪里是吴然济忙,分明是沈朵平日里回个短信都是隔两天。
也亏得这个人是吴然济,平日里憨傻惯了从来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要是姜誉怕是早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沈朵说:“你到我家去的时候又拿东西了吧?你别那么客气,下次去别拿东西了。”
每次去都是大包小包的往沈朵家拎,省着点儿吃简直都是一个月的食材,沈朵总是心里过意不去,奈何每次说他的时候他总是先答应下来,下次照样拎着大包小包的过去,每次还尽量不重样。
寒暄了一会儿,沈朵听见了家里吵吵闹闹的,就问:“你家来客人了?”
“啊是,我妈叫回来打牌的。”
沈朵说:“叫你妈少抽点烟。”
这是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早年吴家有地,在地里干活乏的时候抽抽烟总是提神的,这习惯一养成就不太好改,直到现在去吴家都是乌烟瘴气的烟味。
“嗳。”吴然济应了,应完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妈觉得你见识广,所以听你的。”要不你有空儿回来的时候亲口对我妈说一声?
说完以后他就不再扯别的话题了,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等沈朵接住这个话题,不求说一句好,也只求说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