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从陆旋口中得到明确答案。
“哈？”
问题来得有些突然，陆旋也愣了一下，蹙了蹙眉。
他的表情让丁侞律立刻后悔了，连忙补充：“我就是随口问的，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也没什么不想回答的。”陆旋心中更多是疑惑，如实答道，“我和她只是旧同学而已。”
“可是很多人说她喜欢你……”
“起码她本人没有跟我提过，所以我也不清楚。”
类似的话他的确听过不少次，不过他对丁侞律以外的所有异性都不感兴趣，因而也没心思去探究卓萱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丁侞律又问：“那……如果她跟你表白呢？”
“那就拒绝她。”陆旋回答得毫不迟疑。
“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斩钉截铁。
丁侞律听到了答案，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心底居然生出了一丝喜悦。
这时陆旋却说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丁侞律怔了怔，紧接着蓦地一惊，心脏顿时胡乱地跳了起来，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
陆旋有喜欢的人了？会是谁呢？她应该继续追问吗？
思绪进行到这，丁侞律心中又莫名产生了一丝怯意。
她害怕听见那个答案，害怕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听的。
丁侞律脑中乱成一团，许久没吭声，陆旋又道：“你不问是谁吗？”
“……这个……”丁侞律舌头打结，目光乱飘，本能地逃避答案，“……这个是你的隐私嘛。”
陆旋：“……”
注视着她的陆旋没有继续话题。
他缓缓地眨了一下眼，随后漆黑的双眸便垂了下来，长睫在眼底投下阴影，令丁侞律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
丁侞律：“……”
沉默在两人之间来回。
丁侞律不敢问，而事实上，陆旋也不敢说实话。
他总觉得，现在说的话，也只会让丁侞律逃开罢了。
正当令人无措的沉默即将无限蔓延之际，有什么东西突然间落在了丁侞律的头上。
丁侞律下意识一摸，手指当即湿了一小块。
——下雨了？
念头划过的同时，更多的雨滴落在了两人身上，脚边的沙滩也接连出现了一个个小坑。
丁侞律还没反应过来，陆旋就已抓起了她的手。
“这边。”
男生拉着她，小跑到了一座小瞭望塔下面。这座瞭望塔估计是给救生员用的，所以并不太高大，幸而雨势也不是很大，一人宽的檐也够用了。
丁侞律拍掉衣服上的雨水，抬头看了下天。
空中的乌云似乎比刚才更厚了些，但天边能看到稀疏的星光，这场雨应该不会下很久。
丁侞律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发现了挂在陆旋刘海上的水珠。
她没多想，从包里找出手帕，扬开，抬手帮陆旋抹掉了刘海上的水，又印干了他微湿的脸庞。
丁侞律的举动令陆旋愣住，薄唇动了一下，又合上，静静地凝望着丁侞律，目光如水。
把男生脸上和刘海上的水都擦干后，丁侞律满意地收回手，却忽然被陆旋扣住了手腕。
丁侞律被吓到，微瞪的双眼对上陆旋的黑眸，呼吸一下就停止了。
刚认真抹雨没留意，她这时才猛然发现，他们俩此刻距离得不是一般的近。
男生好看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朦胧，唯有那双注视着她的黑眸仿佛比面前这片海还要深邃，一望进去，便如同溺在了一种温柔中，让她的心不住鼓动。
“你的头发也湿了。”陆旋低声道，“我帮你擦？”
男生压着声线，好听的声音变得更加醇厚，如同在她胸中响起，震得丁侞律的心都在颤抖，一时忘了回应。
她没拒绝，陆旋也就从她手中抽出了手帕，为她揩掉刘海上的几滴雨水。
丁侞律下意识地屏息，眼睛死死盯着男生外套上的花纹，一动不敢动，脸早已烫得不像话，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到了左边刘海时，陆旋忽地停住了手。
丁侞律疑惑，轻声叫道：“陆旋……？”
陆旋没有作声，只是默默把手帕换到了左手，右手轻轻地拨开了她的刘海。
丁侞律立即想到了什么。
接着她便感觉到男生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抚过了她左额角那道小小的疤。
“你知道我那里有疤？”丁侞律问。
疤的存在其实难以发觉，当年还是医生问起她才发现的。这么多年过去，更是近乎看不见了。
“……”
陆旋依旧沉默，凝视着她的额角，眼中满是愧疚。
过了半晌，他问：“你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看过报道，说我参与斗殴的，说我有个混混男友的，什么都有……我也问过他们，不过他们都说报道是乱写的，事实是我某天出门时不小心被砖头砸到了。”
顿了顿，丁侞律不禁好奇地寻问：“陆旋你清楚实情吗？”
陆旋眼帘微垂，沉声答道：“是我，害了你。”
丁侞律讶然，问：“……怎么回事？”
“我和你出门那天，正好撞上了一个在学校里和我起过冲突的人。他为了报复，用砖头砸我，你替我挡下了。”陆旋缓缓说着，声音微哑。
丁侞律听得皱起了眉头，第一时间问男生：“那你有受伤吗？”
陆旋愣了愣，摇了摇头。
丁侞律闻言放下心来，展颜一笑：“那就好。”
陆旋彻底怔住了，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湿冷的空气带着海水的咸味灌进肺里，却冷不下他胸中激荡的情感。
陆旋终是没忍住，抬手轻扶住了丁侞律纤细的脖，微微倾身，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左额角。
……咦？
丁侞律瞪圆了褐眸，脑中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陆旋的吻极轻，宛如蜻蜓点水一般，短短一瞬，令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可她额上仍残留着那带着冬日凉意却万分温柔的触感。
告诉着她，那不是错觉。
陆旋亲了她。
丁侞律的心跳骤然加快，血液一时间都往脸上冲，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犹在梦中。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对不起。是我当年任性，没有保护好你。”陆旋低着头，双眉紧锁，炙热的双手仍覆在她的颈侧，内疚不已地向她忏悔，“我无论道歉多少遍都不够。”
丁侞律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但陆旋愧疚的神情让她无暇再想别的，安慰道：“虽然我不记得详细了，但是我相信我肯定没有怪过你……”
她尽全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声音却抖得不行。
陆旋扯了扯一边嘴角：“我倒宁愿你怪我。”这样他就有理由补偿她了。
“那你就当我怪过你吧。”丁侞律一心只希望陆旋能原谅自己，说道，“怪过你……一分钟？”
……她真的要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吗？
有一刹那，陆旋实在想一头扎进跟前这片海里，不然他很可能就要疯了。
又或者，他真应该疯一次试试。
陆旋想着，视线落在了丁侞律粉润的唇瓣上，眸光微闪。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丁侞律被铃声吓了一跳，慌张道：“是我手机响了。”
她急急忙忙地从包里找出手机，一看，心跳又加紧了几分，只是这次是因为忐忑。
丁侞律抬头看向陆旋：“是艺宁哥。”
陆旋朝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不用紧张。
丁侞律得到了些勇气，把电话接了起来。
刚把手机放耳朵上，就听温艺宁冷冷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察觉到温艺宁语气不对，丁侞律的心愈发七上八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启唇，可没等她说话，温艺宁便打断了她：“算了，我不问了，不管你现在在哪，总之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然后把定位发给我，等我去接你。”
丁侞律惊慌之余又有些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你马上照我说的做就好。”温艺宁不耐烦地加重语气，听起来怒火中烧，“真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随便打开一个APP吧。反正你和陆旋的事已经全世界都在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