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拍拍裤子,到沙发上坐下,给苏小茉倒了杯水,笑着道:“都和公司解约了,再留在这儿有什么用?京市生活成本那么高,我又没工作,靠存款能过到几时?”
“还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其他的可能。”她得承认,陈芸之前说的话是对的。
她还年轻,应该去找其他的出路。
“溪姐,你这么好的人,他们竟然……”苏小茉听了她的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噙着眼泪为她打抱不平。
在她看来,李意溪实在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起初她也担心,会不会遇到别的助理那样的事,要知道有的人名气不大脾气却很大的。
来了才知道,李意溪其实没什么事可做,生活平淡到无聊,不是在家,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后来有了大锤,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忙买狗粮和带大锤去宠物医院了。
“好人?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李意溪说完忍不住失笑,然后摇了摇头。
似乎听说了一个笑话似的,嘴角的弧度有些讥诮。
“你是不知道的,我年幼时就被父亲指着骂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后来为了进娱乐圈叛出师门,对不起恩师,之后一事无成,又对不起带我入行又对我寄予厚望的莫导,我还骗过人……”她嘴角拉平,原本还有点笑的眉目都淡了下来。
她是骗过人的,十六岁的时候,她答应过一个叫傅十三的男人很多事,到最后全都没有赴约。
“你说,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算好人呢?”她轻声的反问了一句,然后又叹了口气。
这世道,当好人哪有当坏人自在?
可是她偏又坏得不够彻底,总想着要堂堂正正,终究落到如今里外不是人进退维谷的地步。
“大概,这就是我的报应罢。”她耸了耸肩,仿佛有些遗憾似的叹了口气,“我要是像有些人那样不要脸到极点,早八百年过上好日子了。”
苏小茉对她的事知道得很好,只听说过一点皮毛,却并不相信她像她自述的那样叛逆不堪,“溪姐,你别这样说自己。”
她心疼的握了握李意溪的手,“芸姐她……”
她想问陈芸愿不愿意帮忙替她说情,李意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嗤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那不是为难人么,芸姐也不容易的,好歹护着我过了这五六年悠闲日子,我总不能一直靠她。”
说着她拍了拍苏小茉的肩膀,“我走了也挺好,就是你麻烦点,要去跟别的艺人了,也不晓得人家嫌不嫌弃你在我这儿啥也没学会。”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喂狗吃饭了。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太阳的温度开始热了起来,明晃晃的,照得人发烫又心烦意乱。
京市一处占地五百多亩的别墅里,老管家章伯正催着老太爷吃降压药,并告诉他:“大太太和二太太去黎家看新生的小婴儿了,嘱咐您中午一个人吃饭别太晚。”
“黎家老幺的小孩儿出生了?”说话的人是这个家的老爷子,他声音苍老和善,头发也已经花白,到底是八十多岁的人了。
章伯哎了声,“可不么,年前见到黎四太太,肚子还是平的,这一转眼就过了大半年了。”
老爷子点点头,“大半年算什么,十年还不照样就这么过了。”
章伯知道他想起了谁,于是安慰道:“您也别太担心十三爷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么。”
“我知道。”老爷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他这性子到底像了谁,手里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还好有明奕……我原以为他最像我,如今看来,还是不大像。”
这话章伯没接。
当初十三爷为了离开家,在家里头闹了一场,到最后是来了家祠才达成所愿的。
老爷子起初不愿意让他走,可他已经羽翼丰满,不可能再关得住,几次三番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用,最后也只好由着他。
只是,“他说去找人,就像现在这样窝在老家那边儿?守株待兔,还是怎么说?”
章伯笑了一下,“这我哪说得上来,不凡说觉得十三爷这会儿心情好多了,身体也见好,大约还是有那人的消息了罢。”
老爷子哎了声,似乎有些恼怒,“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我家十三哪里不好,长得英俊潇洒,看得上她那都是她的造化!”
“老爷子您可得说良心话,这事儿都十年前的了,那会儿十三爷可是……”章伯的话说了半截儿,没再继续,怕戳了老爷子的痛处。
老爷子一拍桌子,杯盏铛啷啷的跳起来,他的面色已经变得恼怒起来,“二房那几个龟孙子!”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在二房那兄弟俩主导的车祸中受了重伤差点不治不说,连妻子也不幸罹难,后来就算儿子保住了性命,身体却弱了不少,还毁了容。
一个大好青年变成这模样,还是他嫡亲的儿子,他的心头肉吃了大苦头,怎么能让他不恨。
傅家长房与二房之间的仇恨自此成了个死结,如今二房长子已经早就被十三弄进了监狱吃牢饭,整个房头都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还是不能解他心头大恨。
因为二房还有人,尤其是他家那个老二,据说也有份做那龌龊事的,却找不到证据,现下还活得好好的呢。
“您快消消气。”章伯哎哟了一声,连忙给他顺着背,“等十三爷找到那人了了心愿,说不得就肯回来了,等他回来,二房的都得滚蛋,你得保重身子看着他呐,比方说看看热闹或者拉着点儿十三爷什么的。”
这话说到老爷子心坎里了,他连声应好,又让人赶紧摆饭,他得活着呀,好好儿的活着,看着二房那些王八羔子一个个下地狱!
第三章
李意溪走了,最高兴的是杨槿华,整个公司的人里,她最最讨厌李意溪,讨厌到看见她就吃不下饭。
现在她离开公司了,她觉得天是蓝的,花是香的,哪哪儿都称心如意,就连路边的野猫都变得可爱起来。
要不是京市不准放鞭炮,她一定要烧它个三天三夜!
就这还不够,她还把这个消息卖给了相熟的营销号,让他们在网上大肆宣扬一番,务必要让人知道现在的李影后到底有多落魄。
“昔日金飞马影后,今日无公司肯接手,如同烫手山芋,高开低走的演艺人生如同大梦一场,落魄至此实在令人唏嘘。”有很多公众号和营销博主在评价李意溪与经纪公司解约时都这样评价。
李意溪看了之后,心里说不难受是的,可是却也没有更大的波动了。
因为她知道,就算想做的事做不了,她还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
而人生在世几十年,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又有几个?还不都是为了活着在奔波劳碌,忍着自己不想忍的委屈,做不想做的事,然后在一日三餐里日复一日。
她觉得,自己比那些人幸运多了,起码……
“哎呀我的房本儿哪去了?奇怪……”她在房间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准备开始收拾行李,这会儿她想起了,自己可是有房子的人!
不止京市这一套!
尤其是在芜市,她外祖父母可是给她留了老房子的,后来市政拆迁,她家直接补了一栋楼!
三年前她把房子托付给老六叔家的表哥放租出去,一年的收入可不老少的,所以说她不拍戏了,不还可以去当包租婆嘛!
瞧,生活永远给你留了后路,李意溪扬了扬眉,转头抱着金毛狗子大锤躺倒在地上。
就是……她举着手里的照片看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要是你在就好了。”
“对不起啊。”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别见了,不然我怎么解释呢……”
她一直都不怎么擅长认错,逃避倒是很拿手。
杨槿华这会儿到了公司,是经纪人让她来的,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品牌方那里面试。
千叮万嘱道:“这个叫心慕的珠宝品牌虽然只是傅氏一个不受重视的产业,但起码是个二线,而且能和傅氏搭上关系,你给我紧张点,千万可别搞砸了。”
说着经纪人皱着眉拍了一下她给说李意溪落魄的微博点赞的手,啧了声,“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要是得罪了傅氏,你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