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泽跟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她的母亲去世,从来没出现过的亲生父亲把他接走了。
那时候的苏嘉泽从来不笑,总是穿着一身黑色,十八岁的少年老成得像个垂暮的老人。
完全不是现在明亮耀眼的样子。
“你就当没见过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容昭看着苏嘉泽,眼神冰冷又狠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嘉泽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容昭,声音柔和:“你以前帮过我很多,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就打上面的电话。”
“你现在的名字叫什么?”
容昭接过名片:“容昭,昭示的昭。”说完转过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回到家,容昭打开门,躺在周烨原来睡过的那张床上休息了一会,一共睡了一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梦。
这回不是梦见自己被人提着刀到处追杀,被追杀的人变成了周烨,追杀他的人是警察,有拿着枪的,有扛着炮的,埋地雷的。
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嘴里喊着,要代表正义和法律对他正法,因为他和杀人犯在一起,是同犯。
容昭从噩梦中惊醒,满头都是汗,手脚冰凉。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和窗外的夕阳。
网上说,当一个人在下午五点钟醒来,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会产生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独感。
容昭在床边坐了一会,三个小时前周烨的那个拥抱,让他觉得网上说得不准。
容昭从床上下来,把周烨的床铺整齐,床单和被子平整得一丝褶皱也没有。又从衣柜里把周烨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整齐叠好,放在床头,连一条内裤一双袜子都没落下。
他走到厨房,把碗柜里周烨的那套餐具拿了出来,还有他喝水的杯子,浴室里的牙刷,他把所有能看见的关于周烨的一切都整理了出来。
又用湿抹布把整个房间擦了一遍,尤其是窗户玻璃、浴室玻璃、柜门等容易留下指纹的地方。
容昭想着,以后警察来搜查,提取不到关于周烨的任何生物痕迹,就不会认为他们的关系好,从而减轻对周烨的怀疑。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张姐推开门进来,“小容,你要卖废品?”
容昭点了下头,指了指堆在周烨床上和地板上的一堆物品:“那些都不要了,您帮我卖了吧。”
“这个床不是才给你搬来的吗,怎么就要卖了,”张姐走进来,摸了摸床单布料,“被子也不要吗,料子挺好的,也挺新的,就不要了?”
容昭:“不要了。”
张姐毕竟是个已婚妇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知心大姐一般:“又跟他吵架了?”
容昭随口应付道:“算是吧。”
“别冲动啊小容,夫妻哪有隔夜仇,等过几天你们和好了,这些床啊碗啊,还得重新置办,不得花钱啊,”张姐蹲在地上,拿起一个碗看了看,“看这瓷,多细啊,得十几块一个吧。”
“还有这些衣服,都是新的啊,摸着怪滑溜的,在专柜买的吧,外面地摊可没这种料子。”
容昭被张姐吵得耳朵疼,干脆拿起手机和钱包:“您看着卖,把这些都搬出去就行,我去吃晚饭了。”
张姐往床底下看了看,拿出来一个鞋盒子。
鞋盒子后面还藏着一个大一点的箱子,拉出来看是装微波炉的,没微波炉这么重,估计放的杂物,张姐转头喊道:“小容,你确定这些都不要了吗?”
容昭已经换好鞋了:“都不要了。”说完走出了房门。
张姐叫了一个收二手货的人过来,把本来就是在二手市场买的床卖了,看床上的被单和被子太新了,舍不得卖,自己给收了起来,回头给娘家人用,只要小容看不见就行,就告诉他已经卖了好了。
收二手货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又高又瘦,力气挺大,很快就把这堆杂物装上车了。
张姐蹲在地上,把装微波炉的箱子打开,没想到里面还有个箱子,是个挺好看的木头箱子。
再打开,里面装着一个花瓶。
张姐把花瓶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手上看了看:“花纹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旧,怪不得小容不要了。”
收二手货的女人已经把床放在电动三轮车上用绳子固定好了,站在院子里仰头喊道:“张姐,还有东西要卖吗?”
张姐拎起手上的花瓶,站在栅栏边晃了晃:“这个能卖多少钱,你给估个价,我看合适吗。”
女人看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十块钱最多了。”
张姐赶忙摆手:“不行不行,十块钱也太便宜了,这么大一个,还是瓷的,说不定还是个古董呢,电视里不天天放吗,一个好几百万呢。”
女人看张姐把那花瓶拿在手上晃来晃去,瓶底差点磕在水泥栏杆上,一个不小心手没拿稳就能从二楼掉下来摔碎,哪是什么对待好几百万的古董的样子,怕是连是不是瓷的都不一定,废塑料做的还差不多。
张姐狮子大开口,直接给人翻了个倍:“二十块,少一分都不卖。”
她心想,人家小容失恋了,挺可怜的,多卖点钱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张姐你也太会讲价了吧,开口就二十,你怎么不去抢劫呢,十二,多一分都行,”女人拿起挂在车上的一条毛巾擦了擦汗,仰着头对站在二楼的张姐说道,“觉得不行我就走了。觉得行,就赶紧送下来,扔给我也行。”
女人说完,往前面走了走,伸出手:“扔下来吧。”
张姐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十二太便宜了:“十五。”
女人摆了下手:“算了算了,不卖拉倒,我走了,手上还一堆事呢。”说完转身去推电动三轮车。
张姐抱着花瓶从二楼下来,觉得十五块钱也还行,一开始人家还只能十块钱呢。
可惜女人已经开着电动三轮车走了。
张姐抱着瓶子回到自己家里,随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想着过一会容昭回来了再还给他。
张姐的老公下班回来,手上提着一袋大蒜,走进来说道:“腌点糖蒜吧,想吃了。”
张姐正在厨房做晚饭,一边洗菜一边说道:“钱没见你挣多少,吃吃吃,就知道吃。”
“咸菜、泡菜、酸豆角,已经腌了不少了,没有多余的菜坛子了,不腌。”
张姐老公把手上的大蒜往灶台边一放,瞥了下嘴:“你就是懒,不想做,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张姐听了很不爽,放下手上的菜刀,叉着腰大声说道:“你倒是给我找个多余的坛子出来!”
张姐老公转头到处看了看,指了指地上那只花瓶:“那不有个花坛子吗,只要瓶口能把蒜头放进去,就能腌。”
张姐看了一眼:“那是租客的,一会我还得还给人。出去出去,别在我眼前晃,我一看见好吃懒做的人就头晕。”
张姐老公洗好手,卷了卷袖口:“说谁好吃懒做呢,不愿意做算,我自己做。”
说完把一袋子大蒜倒进洗菜池里,开始洗蒜:“腌出来你别吃。”
容昭吃好晚饭回来,老远就听见张姐和她老公吵架的声音,他们经常这样,见怪不怪了。
张姐从厨房的窗户看见容昭,叫住他:“小容,等一下,我把卖的钱,还有剩下的东西给你。”
第96章
听见张姐的声音, 容昭停下脚步:“没多少钱,你留着吧, 抵房租也行。”说完继续往前走了。
“等下,还有东西呢。”张姐在自己的围裙上擦擦手, 转头要去找那只花瓶,就看见她老公正在往花瓶里装蒜, 旁边的醋和白砂糖都准备好了。
张姐老公又往瓶子里倒了半瓶醋:“别说,这这个花坛子还挺好用, 别还了, 换成钱给人吧。”
张姐一看,都这样了,也没法还给人了,只好摆了下手:“随便吧。”
等她走出门, 看见容昭已经上楼了,冲二楼喊道:“那我给你抵下个月房租吧,一共三百二十块。”
这二十块还是她自己给加上的,算是花了二十块买了容昭的花瓶, 比收二手货的可贵多了,她可真是个好房东。
张姐自我感动了一下, 回屋继续烧菜了。
张姐老公已经把糖蒜腌好了,在瓶口蒙了层保鲜膜, 找了个不用的切菜板盖在上面, 心满意足道:“过些天就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