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谨哥, 我有事找你!”顾临大嗓门地叫。
赵弘谨不自觉拧眉, “别废话。”
“弘谨哥, 下午在嘉德酒店有一个慈善拍卖会, 秦智升是发起人, 他让我们一起去捧个场,怎么样?”
赵弘谨拒绝:“没时间, 不去。”
“别啊, 你跟我一起去呗。我在你公司对面的星巴克等你,如果你不去, 我可死缠乱打, 在你公司门口撒泼, 骂你负心汉了啊。”顾临不知死活地威胁。他边说边蹭蹭地踩上台阶,朝星巴克走去。
“我可以替你叫上二三十个记者, 让你现场直播。”赵弘谨懒洋洋道。
裴歆懒得听赵弘谨和顾临缠绵,转身要走, 赵弘谨直接掐断电话,拉住裴歆的手臂,“我们好好谈谈。”
“不用,没什么好说的。”裴歆想挣开, 但赵弘谨的手捏得紧。
裴歆觉得夜深人静时还好,自己还能吼上两嗓子,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喉咙就像是被掐住了一样,不敢放大音量说话。
赵弘谨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觉得有趣,“你到晚上才变身?太阳底下不敢现出原形?”
裴歆无语,赵弘谨的话让她联想到了夜里变身攻击人类的怪物。
裴歆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神色复杂地盯着赵弘谨。
“怎么了?”赵弘谨问。
裴歆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看透赵弘谨,她总觉得赵弘谨此时的好态度是暂时的,他下一秒就会变成另一个可恶的人,她深吸一口气,“你先放开再说。”
赵弘谨点头,松开手。
这时,赵弘谨的电话又响起,一声一声,跟催人还命似的。
赵弘谨看一眼,依然是顾临,他直接把电话调成静音,塞进裤子口袋里。
他说:“你听过负荆请罪的故事吧?我做廉颇,你做蔺相如怎么样?”
裴歆说:“我的心胸没那么开阔。”
两人又沉默了,赵弘谨盯着栏杆,上头积了厚厚的灰。
裴歆突然开口:“我真的没办法再跟你一起共事,第一,我俩性格不和,我不想再跟你起争执;第二,你大嫂不喜欢我,我怕她揍我;第三,我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毕竟我才工作两年,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助理。”
赵弘谨嗤笑一声,点评道:“裴小姐,你认认真真说假话的样子真虚伪。”
裴歆:“随你怎么想。”
赵弘谨知道裴歆铁了心,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服的,只好使出缓兵之计:“这样吧,万豪度假酒店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我去跟阮叔说把你换掉,这样总比你去跟他解释方便得多,你去提,我多没面子。”
裴歆盯着赵弘谨,想分辨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赵弘谨从容坦荡立在原地,任她打量。
裴歆拿不准,不确定地问:“真的?”
赵弘谨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我还能骗你不成?”
裴歆觉得赵弘谨这样说话才算正常,她松了一口气,点头答应,毕竟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阮秘书解释,由赵弘谨来说,当然更好。
裴歆转头看向星巴克,郑宜冬端了一杯咖啡出来,步子迈得又急又快,接着她脚下一个趔趄,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了客人的手上。
赵弘谨看裴歆脸色缓和不少,饶有兴趣地问:“那个叫肖唯南的医生是你前男友?”
裴歆不答,继续看向星巴克的方向。
赵弘谨把左臂撑在栏杆上,稍微低头,探着身子,又问:“你们为什么会分手?我看他对你挺关心的,难道是他父母反对?”
裴歆瞥了赵弘谨一眼,赵弘谨以为裴歆不会跟他聊自己的事,没想到她确开口了,“难道肖唯南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赵弘谨有些惊讶,“他提的分手?”
裴歆抬头:“是。”
“为什么?”
裴歆从未跟别人说过这些事,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想后缩。
赵弘谨故作轻松地说:“咱们中国男女比例失衡,他能有个对象就不错了,竟敢提分手。他说分手,你没有对他拳打脚踢?”
“我哪敢啊,他是男的,还是学医的。”裴歆道。
“你也不差,生物出身,应该能和学医的匹敌才对。”赵弘谨又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裴歆稍作犹豫后说:“当他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后,一开始他同情我,对我更好。后来,他爸爸得了重病,几乎花光了所以积蓄,他开始觉得压力大。他说他做了一道数学题,我们毕业后的收入和支出达不到平衡,房租、社保、公积金、生活费用等等,他发现他难以应付这种入不敷出的状况,所以提出了分手。”
赵弘谨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很理性。”他想了想,“你怪他吗?”
“我不知道。有时候会生气难过,有时候又觉得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学医本科至少要五年,课业也重,他那段时间过得很颓废。再说了,那时的我就是个负担,谁担在肩上都会头疼。”裴歆平静地陈述事实。
肖唯南毕竟是第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裴歆也说不清楚心底到底怎么想的。
赵弘谨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裴歆,心中竟然觉得很躁动,就像火焰一样。
对面的郑宜冬和那个客人吵了起来,两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手在空中乱挥。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裴歆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郑宜冬吃亏。
“我先走了。”
裴歆说完急忙跑开,恰好电梯在这一层停住,裴歆径直冲进去。
赵弘谨这时抬起手臂,带起一阵灰,他看着被自己擦亮的金属栏杆,低声骂了一句。
裴歆走出大楼。
对面的两人吵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围了好些人。
裴歆隔着一条四车道马路,都能听到郑宜冬震破耳膜的声音:“你这只手表是不是假的啊,都不防水的吗?”
“什么假的?Jaeger-LeCoultre,世界名牌好吗?再说了,我这又不是潜水表,防水干嘛?”
那个男人背对着裴歆,但裴歆听出声音像是顾临。
顾临把表带翻过来,给郑宜冬看藏在带子里头的一长串字母,怒道:“看到了吗?这可是瑞士有名的钟表设计师专门为小爷定制的,全世界只有这一只,赔钱,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顾临家毕竟底蕴不够,属于突然暴富,所以对奢侈品了解不深。以前他哥顾柯带Timex,他戴swatch,两兄弟还自以为自己时尚又潮气,等受到别人嘲讽之后,顾临一气之下换了这块私人订制的表,又怕被他爸妈发现,还一再给设计师强调,把表带弄得旧点,要低调的奢华。
郑宜冬旁边站着张想,张想听到这个数字,心肝颤了颤,小声地在郑宜冬的耳边说:“这么多钱!卖了你,再附送个我,都不够啊。”
“我没钱!”郑宜冬不甘示弱地回击,她插着腰,身上自有一股大杀八方的气势,“反正我就是没钱,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别赖我,跟我没关系,我不赔!”
“没钱还这么有理?走,跟本少爷去湖边打一架,你赢了就不让你陪行了吧?”顾临说。
他骇于郑宜冬的气势,找了个他认为的好办法,他还不信用武力,他制服不了这个泼妇!
郑宜冬指着顾临大骂:“凭什么我要陪?如果不是你绊倒我,我会把咖啡撒到你的手表上吗?还有,打架可以啊,你赤手空拳,姑奶奶要拿刀!”
“小爷的脚就搁那儿,你眼瞎看不到怪谁?反正要么赔钱,要么打架,你自己选。”
裴歆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她挤过围观的人群,拉住正要回嘴的郑宜冬,对顾临说:“顾二少爷,实在抱歉,你把表给我,我拿去替你修修看行吗?如果修不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是你啊,助理姐姐,她跟你是什么关系?”顾临问。
裴歆说:“我表妹。抱歉,她年轻不懂事。”
“裴歆,你为什么要的道歉?”郑宜冬急红了脸,“我又没错!”
张想担心郑宜冬暴走,直接抱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郑宜冬甩开裴歆和张想的手,指着旁边仍坐在原地悠闲喝着咖啡的男人,说:“他一直在这里,他可以作证,你们问这位先生,是不是这个富二代把脚伸出来绊倒我的?”
“阮孝霖?”裴歆看向坐得端端正正的阮孝霖。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得体有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