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黄桑微微地有点扎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橘猫越来越黏着苗欢欢,连他这一个正牌的铲屎官都不放在眼里。
苗欢欢并没有接收到大橘猫一脸的求撸求抱,她看着还穿着白天那一身衣服的黄桑,眉梢微微扬了起来:“还不去休息?”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说以后不再拍戏的原因吗?”听到苗欢欢的话,黄桑未曾起身离开。他抬起双眼,直直地看着苗欢欢,想要知道一个能让他心定下来的答案。
他早就过了天真无邪的年纪,自然不会以为苗欢欢息影,是为了以后能有更多的时间与他相处。
看出了黄桑眼里那点儿想要知道答案的执着,苗欢欢瞥过一眼书桌上那一座被摆放好的奖杯,她弯了弯嘴角,道:“因为再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的只有奖杯和一个影后的头衔而已。”
这理由简直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那今后你想去做什么?”黄桑接着问。
今后?
想到什么,苗欢欢微微一顿,她注视了黄桑一会儿,然后缓缓笑了起来,一边垂下眼把玩着手腕上的小壶,道:“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
“……”
三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远门这个字眼。
以往就算是去外地拍戏,也不会说她要出远门。不知道为什么,黄桑感觉到她说的这一句话没那么简单,就像一块正在发酵的面包堵在心里,让他有些发慌。
苗欢欢曾与他说过,好奇会害死猫。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他过多地去插手她的事情。
黄桑曾经是能做到,但这一次他忍不住问了:“你要去哪里?”
这一句话落下,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
在看到苗欢欢笑吟吟却不做回答的模样,黄桑更是心慌了起来。他的嘴唇不由得抿紧了,手指也泛起了一丝凉意。他深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低声问:“你为什么要出远门?”
像是怕被拒绝,他迫切地又追加了一句:“告诉我!”
看来他今天是打算问到底了。
苗欢欢微微顿了一会儿,才轻笑道:“因为我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要出门避一避。”
“什么天大的窟窿?”黄桑紧接着问,心里头却飞快地转起了如何去帮她摆平窟窿的法子。
然而苗欢欢说的窟窿哪有那么简单。
见黄桑还要继续问下去,苗欢欢笑了起来。她扯过书桌下的椅子,坐在上边之后便习惯地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慢悠悠的模样。也不管他相不相信,苗欢欢道:“前两年一直在打雷,你还记得吧?”
她要出远门跟打雷有什么关系?
黄桑迟疑地点了头,“我记得。”
“就是因为雷打得多了,所以破了一个窟窿。”
天道之所以打雷,是为了抹除这个位面不该出现的东西——炼妖壶里的那些妖怪。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不存在任何灵气、最最普通而又平凡的位面,不迷信,不相信这世上有妖怪,事实上,因为位面不存在灵气,这世界也不会有妖怪出现。
然而有了苗欢欢这一个异类。
她能无中生有。
天道为了抹杀那些妖怪,雷一直劈个不停,然而劈得多了,不知晓事由的普通人以为天生异象,心里头惴惴不安。俗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苗欢欢便顺着这句话去做了,只要让寻常人相信了世界上可能真的有妖怪这种东西,无数的潜意识和意念的驱使,使得这个位面的法则出现了松动。
顺其自然的,位面的枷锁被天雷打破,天上也真破了个窟窿,以至于灵气滋生。位面发生的这点儿转变,足以让炼妖壶里的妖怪出来活动,而不受法则的限制,天雷也无法再有理由去驱逐妖怪的存在。
让妖怪顺利地出现在这个位面是她设想的第一步。
不过这一切,黄桑是没有必要知道了。
她看着对面一脸懵逼的黄桑,弯着圆圆的猫儿眼笑了起来,“因为我要毁灭这个世界,所以我想法子捅破了一个窟窿,这会儿老天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要抓我去祭天呢,我当然要去避一避。”
……这样的话到底谁会信啊!
她脑洞开得太大,黄桑完全没办法接上她的梗,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被她愁光了。
眼看着她要外出一趟的事情是真的决定了下来,而且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她一个人去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黄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所以他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给问清楚了。
更何况,毁灭世界这样中二的话谁会信啊喂!
……这种话说出来谁会信啊。
更何况她还笑眯眯地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更没可信度。
黄桑犹疑了一会儿,丝毫没意识到他的思路已经不知不觉被带偏了,“你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禁锢着我。”苗欢欢歪了歪头,黑漆漆的瞳孔里带着充满了恶意的笑,“所以我要找老天的麻烦。”
“那你要怎么毁灭世界?”
“这个可是秘密。”
他不会知道了,她最想看到的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乱,看那些人与人为了活命的机会互相厮杀,把他们心底里最原始的恶爆发出来,鲜血噗哧噗哧地流淌……这样一场闹剧得多有意思啊。
……
见到黄桑一脸的懵逼,简直快要信了她说的话的了,苗欢欢这才噗哧笑出了声,“我跟你开玩笑,”
她把玩着手里的小壶,漫不经心地拉长了腔调,“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做那样惊天动地的事?”
说来也是……
亏他刚才还真的有点儿信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一直在跟她谈论毁灭世界的事情,黄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等回过味来,黄桑隐约感觉到她思维逻辑的不正常,好像……太反社会了?
她以前是经历过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但抱着这样反社会的想法也不好,再这样放由下去,说不定这种心理问题会闹得更严重,趁着她还听得进他说的话之前——也许她还听得进,得及时梳理一下。
黄桑起身向她走近了,“我跟你一起出远门吧,顺便……去旅游?”
多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那些念头就不会有了吧?再加上有他陪着她一起……他也放心。
看着黄桑眼里的热切,苗欢欢与他对视了许久,终究是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已经被她玷污了,她不可能再融入这一个世界。
看着苗欢欢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黄桑心里总有些不安。
苗欢欢弯腰搂起了腿边抓她裤脚的大橘猫,搁在膝盖上撸着它的下巴,一边笑眯眯道:“你先去睡吧。”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又笑了起来,笑容的弧度恰到好处,态度不冷也不热,这一切落在黄桑眼里莫名的刺眼。
她这是在拒绝他?
黄桑沉默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儿别的什么,可令他失望的是,他只看到她眼里的一片冷清。
他心里忽然有点儿发慌,神色凝重,他不放心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明早我等你再谈。”
“明早。”
“好。”苗欢欢笑应了一声。
“那……你早点休息。”
黄桑在她房里又停了好一会儿,得不到一声挽留后,他才抬起脚步,缓缓往房外走去。
咔嚓一声,灯关掉的一刹那,眼前陷入了一片致盲的漆黑。
黄桑正要合上门,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等等。”
他心里油然一喜,等他一转身,却有一样沉闷的重物扔进了他怀里。黄桑接稳了仔细一瞧,发现是苗欢欢一直挂在手腕上的小壶。
房里的黑暗让他看不到苗欢欢脸上的表情,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送给你的礼物。”
那只奇奇怪怪还会发出声音的小壶?
为什么要给他?
“记得不要打开壶盖。”黑暗里,他只听得到她嘻嘻笑了起来,“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她这么一说反而更让人想打开。
黄桑把小壶握紧了,他抬头仔细看了黑暗里的那道身影一眼,轻声道:“晚安。”
“好梦~”
在卧室门被轻轻合上以后,苗欢欢听见了别的门被上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