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88)

作者:若水未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乳母退下了,一切照常,孟洁还在给孟淮夹菜,后者思索半刻,还是问道:“阿姐的孩子可好?”

孟洁此时垂着头,声音冷冷地飘上来,“提他做什么?”

孟淮打了个寒噤,他从未见孟洁这般淡漠过。

犹记得小时候,孟淮曾经猎得一只兔子,但他力量比较小,兔子只是受伤了还没有死。他就打算交给阿萨,晚上可以烤兔肉吃。

孟洁知道后,说什么都不准他们两动手,用手绢给兔子包好伤口,抱着兔子跑了老远,才敢放下,生怕那倒霉弟弟暗地里下毒手。

孟淮至今还记得阿姐那跑起来一翘一翘的小辫子。这般善良的阿姐,没想到对她的孩子这般冷情。

但又一想,这孩子是魏帝强逼孟洁承欢得来的,孟洁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屈辱,心理并行动上不待见也是情有可原。

突然,孟淮灵光一闪,如此算来,这九皇子不就是另一个秦嬗。

当年秦嬗的母妃谭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生下仇人的孩子,但无奈敌不过魏帝,只能将一腔怨气撒在秦嬗身上,从小就打骂随便,害得秦嬗没有体会过母爱,父爱又薄如冰雪,无比可怜。

因果循环,如今世事又在九皇子身上发生。

想到这里,孟淮终于能体会秦嬗从小到大的尴尬处境,他犹豫道:“阿姐,还是让我看看孩子吧。”

孟洁眸子一转,问:“你愿意看?”

“毕竟是阿姐的孩子。”

孟洁道:“我还想你不愿看,毕竟我在信中从未提到自己有孕。突如其来,我怕你会受不了。我想着,那就隐着他不许出来。反正我只有你一个亲人,谁人也替代不了,不过你既然愿意看,那是他的福分。”

她转身吩咐宫人,“去把九皇子抱出来吧。”

不一时,那个高大的乳母带着三四个宫女抱着个奶呼呼的小孩出来了,可惜的是他似乎因为方才没有找到娘亲,所以现在正在哭闹,宫女们没有法子,乳母看起来也束手无策。

孟洁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嫌弃起来,饶是如此,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是不情愿地抱着九皇子。皇子还小,哭闹不止,一下两下还算童趣,久了就让人厌烦。

孟洁忍不住紧握他的小手,厉声道:“哭什么哭!?”

孟淮本含笑看着,此时陡然一惊,忙道:“我来试试。”

此时孩子越哭声音越大,小脸涨得通红,眼泪鼻子糊成一团,闻者揪心,见者伤心。

孟洁将孩子递给弟弟,她揉揉手臂,道:“他很胖,你需得花些力气。”

“孩子胖还是好的呀。”孟淮低头看着那孩子,似乎在看小时候的秦嬗。白白的,奶奶的,眼睛黑溜溜的。

她小时候想必也是这般被母亲嫌弃,不愿喂,不愿看,那时候有没有人能抱抱她呢。

说来也神奇,方才孩子还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现躺在孟淮怀里居然慢慢安静了下来,眨巴着可怜的水水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这个大人。

孟淮笑了,那孩子也跟着笑了,一旁的宫女附和,道:“皇子喜欢驸马呢!”

孟淮拍着孩子,问阿姐,“可取了名字?”

“还没有,”孟洁道:“还需等陛下赐名,现在就叫小九。”

孟淮低头唤了一声“小九”,那孩子咯咯地笑起来,伸出手想抓孟淮。孟淮伸出一根手指让他抓。

不经意间,孟淮却发现了异样。

那孩子的左手有两个指头,其指尖上各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阿姐,这…”

孟洁探头来看,笑道:“许是被蚊子咬的。”说罢她将孩子抱过去,还给了乳母。

孟淮内心沉甸甸的,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篇的故事比较复杂,涉及的人也比较多,前世的一些谜团也会慢慢解开。

我之前说对笔下的角色都是怜爱的,但秦云郡主,不得不说,她就是个搅屎棍(是的,你没有看错

明天继续~

第75章 凤凰

夜里,孟淮就在凤凰阁住下,下午魏帝来了一趟,他必须得作陪。魏帝待了许久,孟淮找不到机会将阿萨等事细细告诉孟洁,只能等明天。

席间,魏帝确实没有任何行动上言语上的调弄了,相反很赞许孟淮在弋阳的政绩,仿佛他真就是个简单的年轻的臣子。

孟淮提着的心放下一半来,洗漱完躺在榻上,不可抑制地思念起秦嬗来。虽然他们长期并不同房,但总归是住在一处,他若是忍不住了,就会去秦嬗卧房附近站一会儿,可今夜她却是不在身旁。

孟淮辗转难眠,满脑子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要不就是那日和秦嬗亲热的场景。他腹中有点硬火,闹得人满脸通红,只好翻起身来,狠灌两杯凉茶,方才消减几分。

他穿好衣裳,走出凤凰阁,跨过沧池到了玉堂。

这里前几天被打扫干净,就是为防宜春公主想要回宫居住。但她并没有住在宫里,而是回去了公主府。

所以晚上这里并没什么人,无非几个守门的太监,见是驸马来了,饶是听说了这夫妻两在闹离婚。但主子的事,奴才们说什么呢,于是打开了大门让他进去。

屋子多半是关起来,落了锁的。只有大堂可以进去,孟淮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书桌,现在还放着几本杂书。

书上无尘,好似人一直住在这里般。

孟淮拂袖坐下,拿起一本书来翻,不慎将其中架着的一张纸片掉落下来。

他捡起来,就着月光看,不觉嘴角浮起笑意。那时他才十四岁,拜了秦嬗做书道师傅,每十日过来学写字。

秦嬗很严格,有次他要写凤凰两个字,写了许久都写不好,要知这种间架结构的确难掌控。

秦嬗就让他一遍一遍地写,写了十七八张绢帛了,还不满意,就连晚饭也不打算放他回去吃。

为此,孟淮生气了,随手抓了一张纸片,胡乱画了一只鸡,用来泄愤。

却不想秦嬗就站在他身后,直到他把草鸡涂鸦出来,大笔一挥写了凤凰两个字。秦嬗笑出声来。

孟淮还记得,那天他回头,秦嬗端着笑意看着自己,他感觉自己很傻,像个毛孩子、愣小子。

他想把纸片扔掉,到底有没有扔掉,又或是被秦嬗收了回来,孟淮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如今就在秦嬗的书里。

夹在一首诗歌的两侧,写道是“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孟淮正在看诗时,秦云从门前过,她身后只跟了个提着灯笼的宫女,她见玉堂的门开着,问看门的太监,“宜春姐姐回来了?”

“不是,”太监道:“是驸马。”

秦云愣了一下,后微笑道:“我还没有见过驸马呢,能让我进去拜见一下吗?”

太监侧身让开路,提灯的宫女道:“郡主,真要去吗?我听说驸马在弋阳去了趟青楼,宜春公主闹得满城皆知,好生让人下不来台啊。”

她好意提醒,秦云却像是没听到,一直走到大堂外。

进了未央宫,孟淮又换回了长袍宽袖,现他坐在书案旁,房门大开,不用走近就能看到一个沐浴着月光纤尘不染的身影。

提灯的宫女看花了眼,看晃了神,道:“真真是天神下凡,这模样也太俊了。”

秦云抿嘴一笑,带着些许不屑,喃喃道:“好看又有什么用呢,他不过是个奴隶。”

“也难怪宜春公主要吃醋了,有这等相貌的夫君难保不被人觊觎啊。”

秦云没有答话,只是转身走了,宫女一惊,意外地道:“郡主,不过去吗?”

“过去?”秦云道:“去等着别人传闲话吗?”

二人走到门口,秦云对太监道:“里面太大,没碰到驸马,改日再见吧。”

之后秦云带人走了,她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因驸马多情所以和离吗?那为何驸马还要到这里来睹物思人?”

宫女道:“许是公主情变了,所以要和离。”

宫女打眼瞅了瞅秦云,自知这句话说造次了,祈祷着郡主千万别想起李悟那档子事,不然大晚上的有自己好果子吃。

然而今次秦云没有动怒,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眼中光芒闪动,她道:“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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