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65)

作者:若水未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驸马如何?”她问。

“还在施救。”韩策声音低沉,道:“怕是,怕是…”

他没有说下去。

秦嬗深吸一口气,又问:“之前我们收集到的线索,都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

“我记得我让你备份了。”

“备了,按照公主的吩咐,所有的书信账目都让人誊抄了一遍。”

“那好。”秦嬗来到书案前,点了一盏灯,铺开笔墨。一面写信,一面道:“这信是给太子的,你派两个得力的,务必五天之内送到东宫。”

“这,”韩策有些犹豫,“吴王今日输了赌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人看住太守府。”

秦嬗没有回话,一天的遭遇并没有让她混乱。

相反,她现在脑子异常清醒,仅一刻钟便将豫州的情况情条理分明地写了出来。

她将卷轴封好,交给韩策,嘱咐他:“所以现在就走,立刻走,以为驸马找大夫的名义,出了府就换装出城!”

韩策本还想说什么,但秦嬗态度坚决,他是军人不问对错,只管服从,他转身离开。不多时,外面吵吵闹闹起来,随即韩策回来了,回来时他看到秦嬗居然在看书。

公主的心事你别猜,这是繁星给他的告诫,再觉得奇怪,韩策也装作没看到,回禀道:“按照公主的吩咐,找了城中所有的大夫来,大门外车马如龙,我们的人趁乱出去了。”

“好,”秦嬗道:“闹得越大越好,在豫州不是所有人都跟吴王同心同德的。总有人因看不惯他,而选择站在我们这边,驸马被他的人打伤了…”

她将伤这个字咬得特别重,顿了顿而后道:“声明颜面,吴王总还是会顾及一点,这两天暂时不会对我做什么。”

秦嬗将手中的书合上,韩策这才发现那不是书,而是一本地方志。

这种书里一般介绍了当地的风土人情,气候变换,名人大事等。他不懂这时候了,秦嬗不去看驸马,在这里看地方志做什么。

突然黑云密布的天打了好大一个焦雷,韩策都吓了一跳,狂风大作,吹翻书案上的绢帛和纸张,散落一地。

他起身准备把门窗关上,秦嬗却道:“不用。”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天气,缓缓道:“韩策,你知道吗?在地方志上说,乐昌是个奇怪的地方,那儿的风水有些特殊,每到夏天总会有人被雷劈死,或者被房屋被雷烧焦。”

韩策还是不明白,乐昌不是吴王母妃的老家吗?提这个说什么?

秦嬗转过身来对他道:“如果吴王母妃的老宅被雷劈焦了,以他孝子的脾性会不会回去看?”

没等韩策回答,秦嬗快步绕过书架,从上面一个锦盒中拿出太子送给她的龙啸卫的令牌,交给韩策,命令道:“第一,你去乐昌烧了吴王的老宅,要做的像天灾一样。第二,烧完之后,立刻去冀州,以这个令牌找冀州庆阳郡的驻军…”

秦嬗眼中迸发出复仇的精光,“就说吴王造反!请他们来救我!”

第57章 认罪

这段时间天气不好,乐昌郡狂风暴雨,连弋阳郡都不能幸免,连续有暴雷伤人的事情发生,加上连日的大雨让有些村民来不及收割,损失严重。逃田的现象更加严重,更有甚者开始闹事。各县将闹事的人关进大牢里,就有人纠集百姓围堵公廨击鼓鸣冤。一些县乡实在受不了了,便将人转移到劳工营里去。

豫州的劳工营关了一些征伐他国时的罪犯,多是反抗激烈的顽固分子,这里由驻军看守,可比衙门的监狱牢固很多。

那些闹事的流民倒也不敢真的冲击劳工营,只能侯在营外拉着横幅喊冤,蠢蠢欲动。

七七八八林林总总的事闹得吴王焦头烂额,他一再强调,往年不是没有流民闹事,然今年特别严重,凡事没有意外,定是有人从中策划挑拨,需得把这帮人找出来,才能平息混乱。

正当千头万绪之时,乐昌郡传来消息,供着吴王母妃灵位的祠堂被暴雷劈中,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差点救火不及,幸好后来下了一场大雨,将火势浇灭了。

吴王听到这里,险些晕倒在地。想他小时候,魏国才刚建立,风雨飘摇,乱战不断。国都几经迁徙,吴王是在尸山血海里侥幸存活。他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世子,兄弟众多,虎狼环伺。是他母妃用瘦弱的身躯将自己保护起来,他对父亲的感情很淡,对于兄弟的感情很淡,唯独十分孝顺母亲,他封王之后便将母妃接到身边奉养,母妃病逝后又将她的骨灰带回家乡。

吴王曾说他一生造孽太多,自己能不能好死讲不准,儿孙能不能善终管不了,只有母亲落叶归根,他还能办到。

不光如此,他每年都会回乐昌祭奠母妃,并住上一段时间。只有在那儿,他能卸下积攒在身上七十年的尘土,变回儿童时的自己,与母亲对话。

这是吴王饱受沧桑到已经僵硬的心房里唯一的柔软,所以当听母妃的祠堂被烧之时,他几乎是立马叫人准备车,往乐昌赶去。

当夜,秦嬗得到吴王离城的消息,估算着韩策此时已经从乐昌出发,到冀州的庆阳郡搬救兵了。

经过鲁王的事后,魏帝将豫州和与豫州接壤的郡县都换了驻军,其中庆阳驻军乃是魏帝嫡系。身为公主当然没有调兵之权,即便是有龙啸卫的令牌怕也难。

但若说是吴王造反,那些将领们就不得不重视,毕竟调派他们来防的就是造反。

秦嬗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下的龙啸卫,除去在外面办事的十六人,并留在太守府里保护昏迷的孟驸马的三十余人,她总共点了五十人。她命所有人全副武装,带好最锋利的兵器,于第二天天未亮就往西县而去。

项蒙还在睡梦中时,负责监视太守府的探子前来回报:“公主出城了,往西县去了!”

他一下子弹起来,站在榻上问,“去西县做什么?”

“城外守兵问了句,公主说西县去岁遭蝗害,今年又遭暴雨,人心惶惶,流民最多,无奈太守现在重病,她代替太守去安抚百姓。”

“她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项蒙揪着衣服大喊,“她要跟王爷斗,能不能各自拿把刀对砍,谁先砍死算球,干嘛要折腾我!?我招谁惹谁了!?”

下人从未见过儒雅文气的项蒙这般歇斯底里的咆哮,抱着他的腰劝道:“大人,现在不能乱了阵脚啊,我等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通知大公子了,只是大公子这人您也知道的,到时候被公主逼问出个什么来,那就不好了,咱们还是梳洗梳洗快赶过去看看吧。”

他说的大公子是指项晖,这么浅显的道理项蒙能想不明白吗?只是他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再管了。

他颓丧跌坐在榻上,撑着额头道:“…行吧,准备车马吧。”

今次不论结果怎样,他都认命了。

#

接到消息的时候,项晖这边正在忙呢,今年庄稼倒没有被蝗虫吃掉,然正在收割时候突降暴雨,田地被淹了一大半。连续两年收成不好,一些农户受不了了,特别是入关来的他国旧族,本来处处受限,受尽歧视,现在连吃的都没有了,故而这儿逃田者和流民最多。

吴王前日下令,为避免混乱越演越烈,要求各地开仓放粮,救济流民,尽量将他们都安抚下来,项晖今天正在忙这件事。

桂花村是西县东北方向的第一村,是来往冀州的首个关隘。冀州近两年治理不错,老天爷给脸,都是大丰收年,所以逃往冀州的人很多。

项晖在桂花村东头的农场寻了一片大空地,在空地上搭起一丈高的木台,他坐在木台上大伞低下,盯着下面的衙役将粮食化成粥,分给聚集到这里的流民,另一拨按照户版人头将粮食分给他们,并劝起返回原村。

但去岁留存的粮食实在不多,大半都给了有关系的粮商,他们再囤积起来高价出售,中间差价进了官商各自的腰包。

只要今年能在将粮食收上来,就不会被发现,已经连续干了好几年了。哪知项晖的时运如此不济,倒霉事都被他遇到了。

今天特别热,农场上的人也很多,热锅里的水汽蒸腾,项晖作为一个大胖子浑身都湿透了,刚准备回县衙休息,这时有他叔父的人来报,说宜春公主正在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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