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暖的所作所为,在大渝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百姓最恨战争,自然也最恨挑起战争之人。不管过去如何,如今的于暖,在大渝已是声名狼藉,他一点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也没有给他们之间留。
“公子,我都不在意这些事情,您在意什么?更何况,我与大渝也并无什么关系。”于暖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大渝被传成了什么样,他也知道。
“可你是我的人!”话落,顾南辰咬着牙说,更用力的抱着于暖。
于暖喘了下气,微微张了张嘴,却是道:“公子,可你不是我的。”
顾南辰听后,停下身上的动作,凝望着他,声音温柔中咋着一丝伤愁,“暖暖,我是的,永远都是的。”
于暖未有应他,顾南辰俯下身从身后抱着他,在他耳畔轻声道:“暖暖,你是我心头上的肉,我疼…”
于暖微微喘着气,眼眶红红,听了这话,笑的凄然,“公子,我只是你心头上化脓的蛆疮,疼是正常的,把它剜去就好了。”
顾南辰鼻息之间喘气极其浓烈,又好像在极力的克制。
于暖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有一点他能肯定,他好像把他的公子弄哭了。他没有见过顾南辰哭,也不知道顾南辰哭是什么样。但是,能让顾南辰落泪,自己这个蛆疮,也倒是有些价值。
“暖暖,你在恨我,是吗?”顾南辰平复着情绪,问道。
于暖摇着头,他怎么会恨这个护了他十年,唯一带给过他甜蜜和希望的男子。
“公子,放开我吧。”于暖还是那般浅浅的说。
顾南辰却始终没动,只道:“我带你离开这儿。”
******
往西距鲁国都城百里之外有一座小城镇,只有一条街从头走到尾,不大且自成一国,城主便是国君。
这个小的都不能和天下四国并列而称的小小一国,却在天下各国间都十分闻名。
之所以闻名,只因它有一个特别处,便是这小国是建在一大片浩瀚无垠的莲湖之上;可以说是偌大的莲湖把这小国包围了起来,也可以说这小国漂浮在这片莲湖之中。
这莲湖中的水因为这小国地势的原因四季皆温,能保这满湖莲花四季不衰,莲香拂满天地。
正是因为这一个趣处,吸引不少人观赏,虽这小国无任何军事防御,但也能偏安一隅。
“我小时候就是因为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便才想着要来看看,后来还碰巧遇到了严太师。”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容貌非凡的男子行走其中,一蓝一红两抹身影,又因容貌俊美,气度非凡的缘故,在人群里异常扎眼,并且两个人还是手牵着手的。
这莲湖小国是不少人心中的世外桃源,行在这里的人,心绪宁静,毫无杀戮偏见,见此也只是礼貌的浅浅一笑。
于暖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异世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世外桃源。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是想着有一天能够亲自带你来看,你知道那莲湖通向哪里吗?”顾南辰抬手遥遥一指,他在随安郊外的莲湖已有望不到尽头之势,但那到底是人工修建的,而这里的莲湖却是天然形成,它的前方缥缈着一层薄雾,远远看去,倒像是蓬莱仙境一般。
于暖任由他牵着,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摇着头。
顾南辰道:“兖州。”
于暖惊讶,“这湖能通向随安?”
“天下水源,除人工修建外,都是能流过千山万水,于大海汇聚一处,而兖州就面朝大海。”
江湖之水奔流入海,却是常事,只是没想到这湖水竟能通向兖州。
“我以前想过,如果和你待在兖州,想来看看这莲湖花开的盛景,是不是还能走个水路。”顾南辰朗声说着,笑容如从前那般灿烂肆意。
于暖看着他,也是微微一笑,双眸中再无邪气,只一片清明。
“我们去玩儿啊。”顾南辰说,一如小时候他带他跑到随安那条繁华的十三街去吃喝玩乐一般。
于暖看着掌心上的手,应了声“好。”
顾南辰带着他,行在这条街道上,四周都是宁和又耀目的莲花,鼻翼里闻着的都是沁人心脾的莲香,再无外界的纷纷扰扰。
两人品尝着手里的碗糕,耳里却听到一阵轻微又悦耳的“哐哐”之声,像是金属敲打在某个物体上的声音。
于暖好奇,顾南辰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对他说:“我知道是什么,带你去看。”
顾南辰拉着他循着声源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在一间小摊子前停了下来。这儿的每一个摊位卖的东西都不一样,绝不重复,而这小摊子前卖的是银饰。
“你看到他手里敲打的物件了吗?”
于暖看着,这场景倒是有些记忆,在他的现代世界里,若是去什么古镇游玩,便有这种现场亲自给你打银饰的店铺,那轻微的“哐哐”声便是敲打银饰所致。只不过现代世界里打的银饰多种多样,可这店铺只有一样。
他看着那银饰师傅将融好的银倒在一个圆形模具中,待用水冷却后,用镊子取出,再以燃火加热用旁边的工具细细打磨,或雕花或洗银,工序十分细腻。
“这个叫银戒。”顾南辰对于暖解释,“据说是这个小国中的人成亲之时,丈夫给妻子的信物,要在成亲之日亲自戴在妻子手上的。”
于暖心头一震,轻轻的垂了下眸,“这倒新鲜。”
顾南辰带着他走向别处,待至街道尽头,瞧着上空这围绕了整个小城,将莲湖都映照的如梦如幻的漫天花灯,道:“暖暖,这里很好,也很美,你待在这里,会很开心,只要你愿意,等我…”
“公子。”于暖轻声打断他,打断时他的心抽抽的疼着,像是亲自打断了自己的美梦一般,他用征询的语气道:“你是真心带我来玩儿,还是以此由,想说服我呢?”
顾南辰看着他,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于暖一看他的神色当即明白了,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抽出来的那一刻,这一场梦境也就清醒了。
“我说过,木已成舟,无法更改,除非我死。”于暖再出声时,神色便凛冽起来,往后退了三步与顾南辰保持了距离。
顾南辰抬手去拉他,可于暖却极速后退,挤进这熙攘的人群之中,不消一会儿便消失了。顾南辰竟没有第一时间抓住他。他在人群中急速的寻找,可以往他明明能在人再多的地方第一眼看到于暖,可这一回不知是什么迷蒙了他的眼,他竟找不到了。
这一场梦竟就这么无端醒了。
*****
“真的没有?”
次日一大早,酆擎赶回都城便直接往皇宫而去,询问了不少心腹关于小皇帝的近况,得到的答案均是没有。
酆擎奇怪,立刻宣召那户部尚书查询粮草一事,户部尚书因为妻小全都在严太师手里,早已暗里倒戈,都说没问题。
既然都没问题,为什么粮草军需到达会延缓那么长的时间,难道是押送之人出了纰漏?酆擎立刻命人去查,却发现那些负责押送的人极其散乱,你推我,我推你,各有说法,竟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户部尚书看着,额头冒着涔涔热汗。
“本王要亲自打点下一批粮草军需,亲自押送,顾南辰那小子撑不了多久了,这边境离鲁国近,三日可抵达,离大渝可就是山高水远了,只要破了顾南辰,拿下大渝指日可待。”酆擎怒道。
户部尚书哪里敢说个“不”字,立刻照做。
于暖在次日傍晚,城门未关之际赶了回来,杨骏见他出现,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老夫就说他会好好的回来,你还不信。”严阙负手立于廊下,看着一身便装打扮的于暖。
于暖走过来,脱下斗笠,解下身上因为进城而乔装的樵夫打扮,对杨骏道:“酆擎回来了?”與。夕。糰。懟。
杨骏忙道:“嗯,幸好您不在,太师府都被他派人搜了个遍,顾公子出现的挺及时。”
于暖没什么表情,只问:“你没事吧?”
杨骏摇头,窘迫道:“属下被太师藏在…藏在茅厕,没被发现。”
于暖并不理会杨骏的窘态,看着严阙,“酆擎今日应该已经大幅度盘查了,太师动作要快,这一回他回来,就不能让他再离开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