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请了最好的大夫,保住了整只脚,只留下了脚趾的伤。
但几乎半个小脚趾都烧掉了。
“这几年北风吹得盛,寒冬腊月天气总是极寒。”
“唉,我爹也是个不爱吭声的。”
“去铺子总是要乘马车,他是爱散步的,可惜走久了脚便会疼痛。”
“我时常陪他在院子里走走,可院子里哪有外边风景好。”
“可惜他走不了多久......”
“......”
陈卿念构思了一幅图画。
夕阳西下,陈家院落,老人和女儿携手在院子里颤颤巍巍地走着。
老人是她爹,女儿是她。
陈卿念在心中默默地和她爹连连道了几声歉。
健步如飞的陈临渊在梅城和琼父散步时打了个喷嚏。
“你爹他,在梅城?”
“是。”
一旁的温玺尘双手环在身前,站着也不嫌累,看着满脸认真的陈卿念心情愉悦极了。
小姑娘扯谎还挺厉害。
“夫人——”
声音从前院传来。
陈临清抬高声音:“作甚?”
“咱们该回去了——”
之前说了不要打扰他们,前院的家仆不敢过来。
“着什么急,真是。”
可乍一看,不知不觉天都已然蒙上了一层黑色。
“姑姑,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回去歇息吧。”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就看她这姑姑自己怎么决定了。
“你今晚在哪里留宿?”
陈卿念指了指温家的方向:“对面,他家。”
温玺尘走过来,风度翩翩:“姑姑放心。”
陈临清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走了。
“咱们从侧门走。”
前院热闹才过,这会儿下人正忙着收拾打扫,不好打扰。
“哪边走?”
“这边。”温玺尘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陈卿念的手。
手背被温热包裹,这掌心带有些男人特有的宽厚。
陈卿念挣了挣:“我自己会走。”
“你要走到哪去。”温玺尘停下脚步。
“你家啊。”
......
手上温热的触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唇上的微凉轻碰。
后背靠到墙上之前,强有力的胳膊横在了陈卿念的腰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似晴日暴雨。
或许是因为从未被人如此吻过,前世的蜻蜓点水如今都算不得什么。
大多数都是陈卿念主动的。
陈卿念回过神来,自知推不走他,便伸手在他腰窝一戳——
不想竟连累了自己!
舌尖被温玺尘轻咬了一下。
不轻不重地,但微微有些痛。
“你这是做什么。”
“你如何知晓我何处怕痒?”
自然是自己磨出来的,前世。
一心寻找温玺尘的弱点,在快要放弃之时发现这人怕痒。
后来便总是挠他痒痒。
方才未经思考的举动,让陈卿念有些后悔。
她有些害怕现在的温玺尘。
目光似狼,而她像是落网的猎物。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间,目光不容拒绝。
“不怕痒的在少数。”
“若我是那少数呢?你为何不直接推开?”
我能推得动吗。
“......回去吧。”
才离开不过一寸,又被温玺尘按回原地,才要使出最终手段——撒泼耍蛮,却听到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休书并非我所愿。”
陈卿念当场愣在原地。
-
“念念,到底在宋家发生了何事?你如此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晚饭也没吃,身体会坏的。”
琼山关切道。
陈卿念自宋家回到房间便一直抱着双膝坐在床内角落。
一时之间,她知道了太多。
起初为何会过来呢。
那年她去了西北,启程之前就觉出父亲整日咳嗽,当时以为父亲只是生了些小病,吹了凉风,后来才知并非如此。
她并非没见过父亲咳出来的血,当时她问父亲为何咳血,父亲却说是染的赤墨。
她竟天真地信了,多么可笑。
如今想来,姐姐该是孤身南下,劝姑姑在父亲生前与他和好。
她们都知道的,父亲心里有姑姑,不过是不常表达。
月圆佳节,父亲常望月独饮,醉了嘴里总会念着什么,虽听不清,但是和姑姑有关的。
所以她会南下。
那是如何得来此次契机呢。
是温玺尘。
原来一切皆在他的筹划之中,陈卿念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也很不可思议。”
“如此真实地发生之时,我也曾质疑。”
“念念,既然一切都重新来过了,你我可否也重新来过。”
......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第五十七章
陈卿念还没缓过来,敲门声又传来了,是熟悉的敲门声。可是此时并不想见他,或说还未理清自己的思绪。
“开?”琼山歪歪头,问陈卿念。
逃避显然并非良策,陈卿念挪到床边,门前的人只敲了几下,便一直安静等候着,笃定她会出来般。
存了些故意,陈卿念磨磨蹭蹭地穿好鞋,行至门边,开门,走出去,才迈出去一步,手腕上一紧,身后门迅速被拉上。
人是被带到一边了,裙摆掩到门里了。
......
无奈之下,又去把门推开,被拉起的裙摆才落了下来。
“找我何事?”
“你考虑得如何?”
不想他竟如此直接,陈卿念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什,什么考虑。”
“回静安城之后成亲。”
成亲?
陈卿念抬眸看向温玺尘,眼里装着震惊:“你方才不是这样说的!......”
猛地觉起自己跳进了他的圈套,陈卿念再度低头,闭口不言。
怎奈身前的人越靠越近,想起方才的种种,陈卿念不自觉把头低得更低了。
在宋家院子里,温玺尘说的是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又谈何容易呢。
“休书一事,我日后同你说......”
“日后?”
“休书”二字仿佛一杆箭,要把陈卿念的耳朵刺穿,或许是地点太特殊,又或许是面对着的这个人太特殊,陈卿念终是抑制不住自己总是能控制得很好的情绪:“你总会说日后。”
前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从未把话一次说清就匆匆走了。
前世的洞房夜,他一夜未赴,翌日连话都没说便走了。后来有千千万万个机会可以说清,他却全都闭口不言。
这一世也是如此。
在温玺尘眼中不必多说的事情,其实陈卿念心里是会计较的。
只是他不懂。
面对着眼泪决堤的陈卿念,温玺尘两只手抬起来想抚一抚她的肩膀,却愣住。
“你从不将话说清,总是以为我能懂,是不是?”
是,温玺尘以为是的。
“有些道理,我自己懂,可有些事,我从未经历,也从未有过解决的先例,我总要一点一点亲手挖掘,久而久之,若我双手已然残破,不愿再去深究呢?”
不愿再去深究吗......
陈卿念的话像是一根一根细针,一下一下扎在温玺尘心上。
“我的错。”
倔强如陈卿念,小声啜泣着仍不肯抬起头让他看到自己此般模样:“你终要知道自己错在哪啊......”
“那休书是下策,并非出自我真心所愿。”
“那时敌军既知我携妻子共来西北,这本是密情,却被细作探去。”
话至此,陈卿念大胆地想到一种可能。
“于是你只有装作与我不和......”
“正是,才可将你秘密送回家中,但奈何.....”
泪水不断地从眼眶夺出:“奈何我当时疾病缠身,无法行路。”
“敌军本已被击退,马上就能归家了,可不想还有余党,他们与其他部的余党结了盟,那日营中密探来报说有一骑人马奔着家那边去了。”
听到温玺尘说家这个字,陈卿念竟觉到温暖。
“我脑中仅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带你走。”
第五十八章
“你此时说得好听,可就算如此,那我又为何非要同你在一起?天下莫非再无男子?”
“你又不是我家门口的歪脖树,我非要吊在你身上?”
陈卿念滔滔不绝地说着:“静安城中青年俊才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个中不少人鹤立鸡群,个头比你高,体格也比你壮硕,走的路比你的要宽阔长远,温玺尘,你不过是温家的二公子,你诗书满腹,你雄才大略,可你终究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