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进屋,陈卿思找了一圈也没见陈卿念的被褥:“念念,丫头还没搬过来吧?”
“搬过来了,”陈卿念站在别榻前拍了拍自己的枕头:“在这儿呢。”
陈卿念暂不能确定那人到底为什么而来,保险起见,她还是睡在内室外的别榻。
倘若......真的是冲她来的,她姐也能从内室的窗子脱身。
陈卿思见了,也并未说什么。
她想,或许妹妹有自己的考虑呢。
一夜好梦。
早上叫起陈卿念的不是晨间的日光,而是窗外的鸟鸣。
是小虎在叫,昨天丫头帮陈卿念把小虎也拿过来了,笼子正挂在窗外的走廊上,小虎沐浴着清晨的日光。
梳洗过后,陈卿念想起这一世还有个人没见过呢。
那人前世说她要是真那么傻去了西北就和她绝交,可还是在她去西北的前一天拿了好些好衣裳来了陈府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那是陈卿念最好的朋友,琼山。
陈卿念为人大方而又不拘小节,有很多好朋友,但只有琼山是真正懂她明白她的。
这一世醒来之后,接连不断的事让陈卿念心力交瘁,也是时候去看看她的这位朋友了。
她记得这时候,她落水之前,当时是......
琼山跟着她爹一起去了山里来着,不知道回来了没。
陈卿念随意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就出门了,却不想又遇着温玺尘了。
“陈二小姐,巧了。”
“你家不过离我家几步路远,不太巧。”
说是几步路,其实也不近。说巧当然也不是巧,是温玺尘有意而为之。
“温某出门信腿由足,只往东走,却未向西行,还是巧。”
陈家在温家东边。
“不打扰温二公子消食了,先告辞了。”
温玺尘语塞,跟着陈卿念走:“陈二小姐这是去哪?”
“这和温二公子没什么关系吧。”
不要紧,温玺尘告诉自己。
前世......自己也曾如此拒绝过她。
“温某今日刚好闲来无事,不如跟陈二小姐一起转转。”
“我要去朋友家,友人是位女子,温二公子同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温玺尘思忖片刻,答道:“不怕。”
......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推脱也是无话找话,陈卿念干脆放弃挣扎:“温二公子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总觉得好疲倦=-=考试后遗症,容我缓缓......
第三十一章
琼山是陈卿念最好的朋友,温玺尘是知道的。
陈卿念总会提起她,在不经意间。
那个小女孩儿,琼山,在陈卿念提出要跟他去西北之后,曾经来过温家。
那真是一个看着温温柔柔,但是脾气属实火爆的小丫头,到了温家大门前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开,进来揪着家仆的领子追问他在哪。
在温家院子里大声喊温玺尘是个大骗子,说是他把她天真纯良的念念骗走了,骗得连她这个朋友都不要了。
还好当时他爹出去了,他哥也没在家,只有他和几个家仆在家。
前世的温玺尘是个薄脸皮,自然听不得他人这样说他,但听这人说的话,他便知道她是陈卿念的好友琼山,陈卿念和他提及过这个女孩,不止一次。
她们的友情很深,但今日貌似因为一些缘故闹了矛盾。
此时听着琼山破口大骂的温玺尘才明白过来,原来矛盾的源头,是他自己。
“姓温的,用了什么歪门邪道让念念非要跟你走啊?你知不知道念念连城门都没出过几次?你知不知道我......”琼山说到一半马上改口:“你知道不知道念念她家一家人会多担心她?”
她和陈卿念大吵了一架,因为陈卿念不听她的劝,偏要走。
琼山是陈卿念最好的朋友,她爹去过西北,命悬一线回来了,西北多乱她是知道的,可念念却不听她的话。
以往什么事她都理解念念、支持念念,可那日她和她娘说,等念念在西北安顿下来就去西北找念念玩,她娘脸色都变了,琼母和琼山说了当年她和琼父是如何在西北死里逃生回来的,倘若他们当初没能回来,也就不会有琼山了。
琼山这才对西北这个地方有了认知,和抵触。
那次之后,念念想做的这件事,她就不想理解,不想支持了。
怕她吃苦,怕她吃亏。
温玺尘看着面前的女子,心里叹了一句,念念的人缘还真是不错,朋友交得也好。
虽说方才这位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实在有失礼节,可也全都是为了念念。
说起温玺尘对陈卿念的感情——
起初,少年心中其实是有比较和不平的。
疼爱她的家人,理解她的挚友,天真烂漫的性子。
这都是温玺尘没有的,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的羡慕。
初见那次,陈卿念十分热络地为他和他大哥带路,那次他只觉她话有些多,还有就是她对这个小城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知道哪家铺子的蜜饯便宜又好吃,几乎每个店铺的掌柜她都认识,而且,貌似他们关系都不错,她还知道怎么抄近路,走哪条小路可以更快到目的地。
想来自己在那座旧城出生长大,对母亲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幼年时期,他娘带他去街上买草药。
后来他娘去世了,街也不上了,门也不出了,他爹把教书的师父请到家里来,他鲜少出门。
那身功夫是无意之间得到了机会习得的。
温玺尘总在想,他所获的一切,都是侥幸。
作者有话要说:温二:关注念念不迷路^_^
陈二:......
第三十二章
那时温远不富裕,急着想要摆脱家族的束缚,妻子疾病卧床,双重压力在身。
甚至温母疾病缠身之时,温远抽不出钱来给她买药。
温玺尘时常在想,为何父亲要一味追求势位富贵,他娘丢了命,温远也威严不再。
自打母亲病逝起,温玺尘就很少出门了。
再加上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更是把自己关起来。
直到有一天,许久不曾进过他屋子的温远推门而入,告诉他,他们要搬去北方了。
他是不愿意的。
南方这处宅子,尚有他娘的痕迹,无论是梳洗用具还是首饰衣裳,温远都没有动。
直到他们搬到北方去,那些东西温远也没有动,走时留恋地看了几眼,便合了门,上了锁。
折扇是温母生前送给温玺尘的,他自然带上了。
在遇到陈卿念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女子激起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少年的胜负欲,是不甘,是不平,起初他在想,他有没有一点点比得过陈卿念的地方。
后来就像较上劲了一样,他越是比较,越觉得陈卿念无时无刻不行在他前面。
旁人看来,陈卿念一直追着温玺尘跑,可只有温玺尘自己知道,是陈卿念一直跑在他前面。
笑着回头看他。
那笑没有恶意。
不是年幼时同龄人笑他没有母亲的嘲笑,也不是他爹算账的时候露出的被欲和利填满的笑。
不掺一点虚伪,那笑发自内心,故能直撼他的内心。
他内心设了多年的防备,自孩童时期就有的高墙铁壁,在陈卿念对他的每一次笑之中逐渐瓦解。
最后的几块砖瓦,是被他自己主动移开的。
不甘慢慢变成了喜欢,羡慕成了向往。
前世琼山和他说了很多,犹记那天琼山是午后来的,出温家的时候已是迟暮,温玺尘一句话都没说上,全程都是琼山在说。
从烈日当空,到日薄西山。
从开始到结束,起初是站在院子里,后来琼山站累了见院子里有石凳便坐了上去,她让温玺尘也坐,温玺尘没坐,默默站着,听琼山说着。
偶有停顿,喜悲偶尔大起大落,家仆过来添了几次水,琼山说完便走了,没多说一句废话。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只要是念念想做的,我便不阻拦。
说这么多,不是要他去劝陈卿念不要去西北,而是在告诉他:
我的好朋友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直挺挺地站了一下午,纵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腿也有些发算了。
那日琼山从温家出去之后,温玺尘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天一夜。
当陈卿念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西北的时候,狂喜充斥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