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也是知道的。
一家办周岁酒,一家办丧事。
哀乐喜乐两头奏,真是讽刺。
温父本不想的,是张家说,必然要给外孙办满月酒。
张家这几年生意做得很大,实力比温家要强。
陈家呢,才失去大女儿不久,小女儿也没了。
陈母卧病难起,陈临渊去了温家。
为了自己两个女儿,为了自己的女婿。
陈临渊走到温家门口,眼狠狠地、生生地被大红绸缎刺着了。
他迈过门槛,温家和他记忆之中不一样了。
之前那篇萧索已经被生机替代。
也是,温家添人丁了啊。
可是也丢了人啊,丢了温玺尘,也丢了脸。
当初没什么人知道,可他知道的啊。
替温乐山和温乐山妻子去了西北的,可是他女儿和女婿啊。
温家人真是好狠的心。
陈临渊往里走,见着了温远。
像是早就料到陈临渊会来,温远早就在府上等待了。
“陈兄......”
“莫要再以兄弟相称。”
“陈兄,我知你定是还在气我,可我也不知玺尘他们竟然,竟然......竟然一去不回......陈兄,我定,定尽温家所能奉还......”
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我说了不要再以兄弟相称!我两个女儿你拿什么还!”陈临渊盛怒,一掌拍上温远,却不想自己竟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陈临渊用手蹭了下嘴角,才发现带了色。
“陈兄!”温远见陈临渊嘴角挂了血,赶忙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帕子递过去,陈临渊一把打掉,用自己的袖子把嘴边的猩红擦了去。
他伸着染了血的袖子放到温远眼前:“这就是你,温远!我当初看错了人!”
温远可太害怕陈临渊说这话了。
当初他领着温乐山温玺尘他们俩刚搬过来的时候,可是第一个登了陈家的门,陈临渊虽是生意人,却为人厚道,帮了他不少忙。
他的一些事,也不知不觉漏嘴告诉了陈临渊。
温远想,陈临渊会不会把他的事儿都告诉陈家的人。
不过陈家两个女儿都死了,陈夫人卧病在床,如果堵上了陈临渊的嘴,那这些事儿谁也说不出去。
恶念浮上心头,再抹也留下了痕迹。
温远的眼里现出了他一直以来隐藏着的险恶。
窗缝里透来的光映出温远袖中刀的光影。
陈临渊转身,血溅了温远满身。
陈夫人也在家里咽了气。
上一世,陈家太惨。
作者有话要说:有修改^_^
第二十二章
看着染了血的刀和手,后患了绝的喜悦与杀人的陌生恐惧感同时涌上温远的心头。
他杀人了。
杀了他的亲家。
杀了到北方之后第一个给了他帮助的北方人。
可是也杜绝了他的秘密被说出去的可能,不是吗?
他那肮脏的过往,在他酒酣之时脱口而出的。
之所以搬到北方,是因为他把温乐山和温玺尘的母亲害死了。
这事儿本来只有他知道,后来被温玺尘发现了,也是因为喝酒。
温玺尘以为温远是借酒消愁,其实他是在庆祝呢,路又平坦了一些。
温远胡诌了个原因,他知道温玺尘不会相信,但温玺尘更不会说出去,自己的儿子,他自己知道。
那天陈府哀乐还奏着,为陈二小姐。
奏乐的人却不知道,没人来给他们发赏钱了。
天下起了蒙蒙雨,陈家笼罩着萧索之气。
而另一边的温家,张家大小姐抱着孩子站在窗边喜雨。
温家处处是红色,房梁上,柱子上,还有,地上。
温家大喜的日子,也是陈家大悲的日子。
雨势渐大了。
温乐山推门而入见到温远手上握着把血淋淋的刀,又看到了地上的陈临渊。
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也告诉温乐山,永远不要把后背交给任何人。
后来,皇帝再派定北将军前往南疆平定叛乱,温乐山却恰是忘记了这点,被最亲近的侍卫刺杀而死。
那是他最亲近的一个侍卫,他可以放心地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他做。
万万没想到,那却是敌军的细作。
温乐山上一世也尝到了被最信任之人刺杀身亡的苦痛。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温乐山的脑海里没有温府,没有皇帝赏赐的黄金,也没有他的妻子和儿子。
温乐山满脑子都是温玺尘。
死于西北的温玺尘,笑着来索他的命。
真定北将军死了,假定北将军也死了。
两个人都掩于黄沙,但老天只给了真的定北将军再来一次的机会。
温远也死了,死于去西北给他大儿子收尸的路上。
温家只剩下一女一子,独守温府。
那个温家两代人建起的所谓的家业。
有温玺尘的血和肉,心和泪。
陈卿念的无畏,真诚,勇敢。
还有温远的绝情,和温乐山的欺骗。
-
前世那些自己未亲身经历的事,温玺尘不知,但或多或少,碎片似的进入过他的梦中。
零零散散的梦。
似真似假,他不想相信。
前世那些事发生之前,他哥从未待他差过。
正也因此,有多深的兄弟之情,伤害就有多深。
这些事都是他重生之后一点一点想明白的,为何大哥会突然和人成亲,为何那么快就嫂子就有了孩子,当时没有大夫来过家里,是他哥和他,和他爹说的。
梦中,他哥带着他嫂子,还有他侄子回北方温家的时候,他那侄子才多小。
也就是说,当时他嫂子没有身孕。
他哥骗了他,说他嫂子有了身孕,让他代温乐山去西北。
他就那样,天真单纯地相信了,倘若真的像是梦中那样,正因他的轻信,害了他自己,害了陈卿念,害了陈家一家,最终温家每个人也没个好下场。
每每梦到这些,温玺尘都在深夜里惊醒。
擦着一头的冷汗,坐在床上思索这些事到底孰真孰假。
难以置信。
总之警惕一些总是好的。
这一世他要护陈家周全,这是他上一世欠陈家的。
他要让他哥走正路,除心邪,这是身为兄弟,他该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修改~关于前世的梦。
第二十三章
晚上有人进来?
陈临渊听了这话更坐不住了。
家里晚上竟然有人进来,他这是在府上养了一群闲人看家?
自己这小女儿从小到大无论是摔跤还是受伤从来不会哭,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掉眼泪。
心疼。
陈临渊脸色马上缓和起来,语气里顿时没了方才的怒气:“你们先坐。”
说罢出门去了,也没说要去哪,未得陈临渊的允许,温玺尘和陈卿念也不敢走,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陈二小姐。”
陈卿念眼里噙着泪,抬眸看温玺尘。
他正拿着块帕子,递给她。
陈卿念接过帕子,擦了眼泪却马上转过身,打了个秀气的喷嚏。
她听到身后温玺尘低低的笑声。
真是讨厌。
出于一点点的报复心理,陈卿念干脆用帕子在脸上胡抓了一把。
嘿,让你笑我。
脸上干干净净的陈卿念却发现手里的帕子上有什么字,绣上去的。
一行字,写着:
小胖子专用。
?
小胖子专用?
谁是小胖子?
陈卿念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胖啊。
伸手掐了掐自己脸上的肉,好像是有点多,比前一世她病重的时候肉多多了。
可是她才十五岁,脸颊多少有点肉是正常的吧。
还是说......
“温二公子就这样把你挚爱之人的帕子给我用,真的合适吗?”陈卿念挑眉,她是这么想的。
听到陈卿念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温玺尘就算把情绪藏得再好,面上也浮出一抹红色。
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露骨的话,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
那他这样说,念念会不会察觉一点他的心意?
这是温玺尘之前的想法。
......
不过听陈卿念这样一说,明显是误会了。
他的挚爱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陈卿念呀。
“陈二小姐何出此言?”
陈卿念把帕子一角展开给温玺尘看,上面五个歪歪扭扭的字展现在温玺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