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从来没有人和灼华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心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暖意涌进了眼眶。
“无人护你,阿翁来护。阿翁没能护住你母妃,已是憾事。无论如何,阿翁也要护住你。”文庚年说起文婉儿眼角也微微泛红。身为定邦大都护,常年征战疆场,唯一的女儿却薨逝在京城。这是文庚年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心结了。每每午夜梦醒,都酣然落泪。
文庚年眼神坚定起来,望向灼华:“从今往后,如论如何,阿翁都会尽我所能,护你平安。”说完便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一块令牌,递给灼华。“拿着它你便可以随时来寻阿翁,任何人都不得拦你。”
灼华看着阿翁递给自己的令牌,黄铜材质,一圈刀剑加持而成的纹路,中间一个大大的‘定’字。世人皆知,定邦大都护手下的军队——定邦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且文庚年定邦大都护的名号是先帝亲自赐下的,京城之中,无人不艳羡,更别提这块令牌有多大的权利了。
灼华宝贝似的把她揣进兜里,生怕别人晓得她有这样一块令牌,然后很小声的问道:“那我拿着这块令牌,岂不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文庚年听她这么说,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手指向灼华的脑门:“若敢胡作非为,我定不饶你。”
“嘿嘿,阿翁。我开玩笑的。”
“行了,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宫吧。”阿翁催着灼华回去,免得被宫内一些人抓了把柄。
灼华不知道的是,自文大都护一回京,就将她的情况打探了一清二楚。若是灼华警醒,回宫之后便会发现,年幼时欺辱过她的宫女嬷嬷,此时怕早已消失在宫里了。就连丽妃宫里,也被安插进了不少阿翁的眼线。可灼华喜于和阿翁的相认,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旁人身上。等她注意到的时候,被安排的那些人早就不知道在她眼前晃悠过多少遍了,毫无察觉的。
后宫但凡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后的眼线,更别提文庚年这么大的小动作了。许是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害怕被文庚年发现,自他一回京,皇后就派人暗中注意着文庚年的一举一动。本来不想让灼华那丫头和文庚年过早的接触,以免他心生怀疑。独独算不到的是,灼华竟让偷偷的溜出去特意和他碰面。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可待灼华回宫后,非但没有罚她,反而又朝她宫里抬了些许赏赐。
灼华看着一房间的大箱小箱,全是皇后收集了多年的宝贝。她把玩着那支曾经喜欢的不得了的青玉凤头簪,欣喜的说道:“哇,这不是我喜欢了许久的那支青玉凤头簪嘛,母后今日为何舍得将它赏赐与我?”
“我这是否极泰来了?怎的阿翁一回来,感觉什么事儿都变好了。”灼华随口嘟哝,却并没有细想。小时候的灼华,若无丽妃护着,怕是早就夭折了去。与其他姐妹相比,甚是可怜。别人日日穿新衣,她没有。她只能在一些重要节日才会得到一些赏赐,免得她丢了皇家颜面。渐渐地,她开始喜欢收集所有值钱的东西,长这么大,竟也攒了好大一箱。她扒拉着箱子里金灿灿的头饰,将今日皇后赏赐的东西也放了进去,唯独将那支青玉凤头簪紧紧的攥在手里。
早早的洗漱完毕,准备休息。一脸素净的灼华将青玉凤头簪放到枕头一侧,低声嘟哝:“明日去见阿翁,刚好可以带这支簪。”
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嘟哝道:“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遇见那个小和尚。”
夜深人静,虫鸣声四起,隐约还听得一阵浅鼾声。灼华一夜好眠
第7章
皇宫大院里的灼华,前所未有的睡了一个安心觉,一夜好眠到天亮。寒山寺中的释然却与他恰恰相反。他结束了晚课之后,便开始了每日睡觉前必要的工作,先是去检查了一遍藏经阁的书籍摆放是否整齐,又将门窗一一关上,然后才踩着月光,闻着檀香准备回去休息。
银色的月光打在菩提树上,映的地面斑驳陆离。小和尚释然悠闲的踱着步子,兀的,一只野猫从菩提树上跳了下来,一直跟他走到卧房。
“小猫咪,你可是饿了?”释然摸着小野猫的毛发低声细语。小野猫似是不喜他的碰触,呲牙炸毛的,煞是可爱。
“这般张牙舞爪,倒是像极了今日那位红衣施主。”释然笑了,伸手将悬在房梁上的竹篮取下,拿出一张素饼,撕碎了放在手心喂给它吃。待小猫咪饱腹从窗子跳开,他才躺下休息。
若是平日,他是躺下就能睡的着的,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闭眼睛,脑子里就是今日在寺中遇到的那位女施主。
“阿弥陀佛,佛祖莫怪。”释然翻来覆去终究难眠,索性念着清心咒打起坐来。黎明即起,东方日升,值更的师兄弟开始洒扫庭除,清心咒才起了作用,将在他脑子里活跃了一整晚的人赶了出去。
幸而平日里值更惯了,彻夜忙碌也是常事,再加上他年轻力壮,一夜无眠除了面色不及往日红润,也并无多大差别。否则师傅问责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释然上完早课吃了斋饭就去找师傅报到,谁料一向独来独往的师傅,今日竟然有访客。令释然惊讶的是,访客还是昨日在禅室遇见的那位有些凶神恶煞的男施主。师傅在给他讲经,释然悄悄退了出来。
一向喜欢赖床的灼华,今日倒是起了个大早。又从丽母妃那扯了几个梳头花样多的嬷嬷,来回折腾了好几个趟,最后总算是梳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发型,最后灼华又将昨日的那支青玉凤头簪插进了一头乌发中,青玉簪在阳光的照射下色泽透亮,温润无比,衬的灼华的一举一动都温柔了许多。
“云裳,看我穿这件如何?”灼华又从柜子里拿出那件宝贝了许久的广袖流仙裙,然后唤来了云裳,让她看看有何不妥。
云裳看着眼前这个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的可人儿,一时间竟也看呆了去:“公主,简直是仙女下凡。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见。”
“贫嘴。”灼华的纤纤玉手戳着云裳的脸颊,自己却掩面偷笑了去,又在铜镜前自顾的观赏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去。
云裳早就站在一侧准备好了面纱和一面素雅披风,待灼华穿戴完毕才道:“公主,我们还是低调些,免得落人口舌、惹一些不必要的是非来。到时你又要恼了。”
灼华此时的心早在寒山寺了,哪有心思来听云裳说些什么。“晓得了,快些走吧,莫让阿翁等急了”云裳见自家主子这般神色,无奈的摇头,跟了上去。
晓得灼华今日会来,文庚年一早便派人到寺门口候着,免得满寺乱逛寻不得人。灼华老远就看到寺门口站着人,走近了才发现正是昨天拦着她的那位持刀侍卫。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穿了一身便服,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敛去好多。“参见公主。”
灼华摆摆手,唤他起身。“在外面就别唤我公主了,我阿翁呢?”
“将军在诵经,小姐随我来。”
“你叫什么呀?”
追命将她带到禅室前,“属下追命。小姐到了,将军在室内诵经,我进去通传。”
灼华拦住他:“哎,追命,还是别去打扰阿翁了,我等一会就好,你去忙吧。”
“好的小姐,有任何需要随时唤我。”
云裳的眼神一直追着追命,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撤回来。“公主,你觉不觉得这个追命有点不一样。”云裳是桂嬷嬷的女儿,同灼华一样,自小长在宫里。见过的男子,除了那些个不可一世的皇族贵胄,就是进了宫的公公。像追命那般具有男子气概的,还真是罕之又罕。云裳完蛋了,她看上了那个万年冰山脸追命。
“怎的,小丫头春心萌动了?”灼华见云裳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云裳本就是个冷静的性子,少有这般鲜活的时刻。
“公主少拿云裳打趣了。”主仆二人说着说着便嬉闹起来。女子之间,特别是在宫墙里生活久了的女子,开心是很简单的。比如,遇见一个姿色不错的男子。主仆二人在寺里追逐嬉闹,引得路过的小沙弥驻足观看。清扫着罗刹塔的释然自然也是听到了,从窗子望下去,两位女施主像花间蝴蝶一般肆意飞舞。
释然皱眉,师傅讲经的时候,最忌讳旁人喧闹,拿着扫帚下了塔。走近了才发现,这玩闹最凶的,不正是昨日那位红衣施主麽。释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略为慌乱,转身便要回塔里去,却让灼华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