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灼华强忍着,还是笑了出来。两个时辰的路途,竟然也叫路途遥远。况且还是从哪个一本正经板着脸的追命大人说起。
“追命哥哥辛苦了。”灼华也凑过去对着追命说道。
“小姐。”追命接管了车夫,驾着马车驶向寒山寺。
自从追命现身,云裳便有些坐不住了。若不是有帘子隔档,她恨不得将眼神贴在追命的后背上。
“公主,追命怎么来了?”云裳桃花一样的小眼儿盯着灼华。
“来接我们的呗。”灼华从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塞嘴里,说完这句话,吐出了葡萄皮。
“那他怎么知道我们是今天出宫呀。”云裳又问。
“定是阿翁担心我时时关注着我呗。”
说话间又塞了一颗到嘴里。
待灼华吃完了一串葡萄,狡黠的神色又浮在脸上。
从车尾转移到车头,靠近云裳坐下。云裳瞧着她家公主的神色,便知道她又要搞事情了。连忙用神色紧张的拉住她,眼神也变的可怜兮兮的,望着灼华。她家公主的做派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一个没注意就会把人给吓跑的。
灼华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扭头对着追命道:“追命哥哥,阿翁这些日子可好?”
灼华的话音刚落,追命冷峻又带着些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将军一切都好,只是担忧小姐。”
“追命哥哥,那你有没有想我?”灼华又道。
“属下不敢。”追命略带急切的回复。
灼华看着云裳瞪着自己,捂嘴偷笑。
“那追命哥哥可有想念云裳?”
话音一落,云裳安静了。
屏着呼吸想要听追命的回复。
追命一时也安静了,他知道云裳就坐在里面。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灼华会如此直白的当着她的面问询这种问题。
追命面红耳赤心如擂鼓,仿若他是小姑娘,马车里坐着的那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一般。
灼华见他安静了下来,带着些惋惜的口吻说道:“啊,好可惜。原来追命哥哥不想我们云裳啊。那我们云裳可以放心出宫嫁人了。”
云裳听了也瞪大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出宫嫁人,公主如今说谎越发娴熟了。
“不... ...”追命急切的想要解释。
灼华过对着云裳挑了挑眉毛,又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 ...?”灼华重复他的话,又问:“那追命哥哥是不想云裳呢,还是不想她出宫嫁人?”
追命说完那个不字,便冷静了许多。此时又听得灼华憋笑的问题,知道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灼华是个不死不休的性子,见他不语,又继续追问。“追命哥哥,我们还等着呢,你快说呀。”
追命左右是躲不过了,低声说道:“没有不想。”
马车轧着石头路嘎吱嘎吱,追命的低语还是传进了车厢里。云裳蹭的一下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眼神里的兴奋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灼华听到了自己想听得话,又回到车尾那张软凳上,半卧着休息。
云裳见状,连忙翻出一面小毯子盖在她身上。
然后深呼吸,红着脸对着追命道:“追命大哥,公主休息了,马车驾稳些吧。”
追命手上的缰绳握的更紧了,不知道她刚刚有没有听到。
“好。”追命说着马车也慢了下来。
追命坐在马车外面赶着车,云裳与他之间仅仅是隔了一张锦缎帘子。一个坚硬如铁,一个柔软似锻。
马车微微晃动,他们甚至可以若有若无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一时间两个人的心跳都异常活跃,砰砰砰的,隔着帘子都可以听到。
马车再一次摇晃,云裳一个没坐稳,紧实的贴到了追命的背上。追命感觉一股燥热涌上脑门,连忙挺直了脊背,丝毫不敢再靠近她。
云裳也羞涩到不行。
追命暗自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冲动给压了下去。他耳力甚好,听着云裳略微紧促的呼吸声,勾起了唇角。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紧张。
她也像他一样,像个稚子一般无措。
“我驾的慢些,你也休息一下吧。”追命又道。
“好。”云裳正想着如何逃离那个尴尬又有些暧昧的位置,听到追命这样说,连忙起身挪开。
幸而马车足够宽敞,她和公主两个人躺下还有好大一片富余。
云裳侧头望着睡得一脸香甜的公主,替她将小毯子盖好,自己也昏昏欲睡起来。
不一会儿,追命便听到了两个呼吸绵长的声音。追命自来到京城,脑袋里始终有一根弦在端着,此时他却平静了很多,连他身上的肃杀气都消减了许多。
春日暖阳,微风荡漾。灼华她们一行人到达寒山寺的时候,文庚年早已在寺门口等着了。
老将军站在寺门口望眼欲穿,大老远瞧见缓缓驶来的马车,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
马车缓缓停下,追命跳下马车。
“将军,小姐睡着了。”
文庚年的呼喊声戛然而止,顿了一下脚步。动作轻缓的掀起帘子一角,灼华正抱着云裳睡得正熟。见到她一脸无忧无虑的睡颜,这几日的担忧一扫而空。
他又轻轻的将帘子放下,走远了几步。看着马车后面跟随着的十几个宫女太监,皱起了眉。
与站在一旁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侍卫便先一步进了寒山寺去给灼华她们安排房间。
第18章
文庚年对着马车后面那些个随行的宫女太监招招手,为首的小太监给了他们一个眼色,他们才向文庚年走去。文庚年也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滑过一丝冷漠。
“奴才/奴婢参见文都护。”
来到文庚年跟前儿,他们的礼数倒是周全的很。他摆摆手,说道:“起来吧。”
他们起身之后,文庚年并未着急问话,只是冷眼一一将他们扫过。那些个宫女、太监常年居于深宫之中,哪里受得住征伐疆场杀人如麻的文庚年的眼神,瞬间冷汗直冒。纵然是那位为首的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此时也感到阵阵不安。
盯了他们好一会儿,文庚年笑了。站着的太监、宫女听着他略有沧桑的笑声,心里更乱了。
他朝着他们走了两步,站在那个为首的小太监跟前儿,转悠了两圈。然后他伸出手来,看似不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是文都护的力气大了些,又或许... ...是他本来就没有站稳,巴掌落下的瞬间,他竟然倒了下去,哐叽一声摔在了青石板上。
为首的小太监摔倒,其余人低着头抖的更厉害了。文庚年哈哈大笑,像跨越障碍一样越过小太监。
“放轻松,我又不是个吃人的,抖什么?”
说完又亲自弯腰将倒地的那位小太监扶起,随后又道:“公主此次离宫,皇上可有旨意下达于老臣?”
“回都护,皇上并未对都护下达旨意。不过皇上托小人给文大人捎了口信。”为首的小太监有些沾沾自喜。文大都护可是他们德化的战神,许多人都忌惮不已。此时还不是乖乖的把自己给扶起来,乖乖的找自己寻话。
“口信?”文庚年也诧异,不是圣旨也罢了,竟然不是口谕,竟是口信麽。他何时对自己这般客气了。
小太监躬着身子,将皇上在御书房吩咐的话与文庚年一一道来。“皇上说了,文都护征战多年,好不容易回了京,且在寒山寺安心住着。啥时候休养好了啥时候回朝堂便可。”
“老臣叩谢皇上体恤。”文庚年说着便要行礼,被小太监一把拦下。
“都护不可。皇上说了,这算是老泰山与女婿的谈话,而非君臣,故而无需行礼。皇上还说他素日政务繁忙,委实脱不开身来。文都护在寒山寺这些时日,便让昭平公主代替他多陪陪您老。”
“昭平公主?”文庚年疑惑。
小太监谄媚:“文大人居于寒山寺,不知皇家事务。今儿早上,皇上下了旨意封二十五公主为我德化昭平公主,并且赐居昭平殿。”
“原来如此,皇上如此厚爱,公主也是有福气。老臣代公主谢过皇上。”说着又对着皇宫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太监连忙将他扶起:“文大人可使不得。”
待文庚年站直了身子,小太监又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二十五公主可是德化王朝百年来头一份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