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2)

作者:李守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少年在悠悠晃晃的船肚上杵定脚时,白福正咕噜呛着水,从江面上冒出头来,而小厮已游开丈远,眼见伸手便要够住自己小舟了。小厮一面望船上爬,一面回顾身后情势,见计策不成,没将少年掀进水里,与他舟子一般做个落汤鸡,不由连连叹气,失望不已。

正当此时,一声尖锐的哨音,直上云霄,惊起芦叶荡中一滩鸥鹭。小厮被陡然的哨声惊了惊,眯眼细瞧,只见白福扒住翻出的船肚,嘴里吐出一只骨哨来。

小厮不知这哨声传的是甚么意思,少年却清楚得很,不由愠怒,斥责白福:“吹甚吹?不过是翻了一条船罢了。”

“五爷,若不叫其他爷来,岂不放走了那厮。”白福朝小厮努了努嘴。

少年怒极反笑,心中道:“几位哥哥隔得老远,便是乘奔御风,也赶不及捉拿这小贼。”嘴上却不想与白福罗唣,目光四顾,想寻件称手的武器,再拦那小厮,却发觉弓箭尽数没进了江水里,只得连连摇头。

小厮已然爬上了自家船,闻得舟子言,纵声大笑:“就是叫其他人,怕也捉不住我。”他一面说,一面弯腰环抱起一坛开了封泥的酒,挑眉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少年听得小厮如此嚣张,束手无策之际无暇顾及,心中想的只是如何把足下这条船翻过正面来。思及便当机立断,只把脚踏住船肚子靠船头的那一边,跃起身来,直直堕下,把船头压进江水里,船尾便应势飞翘出水面,淋漓一片水帘。少年扬手扣住船尾,借势飞身而起。一条船竟给他生生翻了过来。

手掌在船舷上一撑,少年落进浸了水的船舱中,稳稳定住了脚跟。

“好身手!”小厮瞧了这一场热闹,胳膊夹着酒坛,空出手拍起掌来,“不耽搁了,我去了!”言罢,转身一跃一跃地借着芦叶上岸去了,转瞬就隐没在暮烟之中。

白福哼哧望舟中爬,陡然不见了小厮的身影,不由问少年道:“五爷不追了么?”

少年冷笑一声,摇头道:“量他也逃不出。”

白福爬上船,依照少年的吩咐望回划。半柱香不到,两人忽听得遥遥一声唤传来:“五弟,你无恙罢?”

一艘渔船正朝两人驶来,摇橹欸乃之声已在耳畔。

少年笑着应道:“惹三哥忧心了,小弟无恙。”

来者罩一件灰衣,连须胡如猬如戟,立在船头,两只怪眼睁得浑圆,正是陷空岛卢家庄和卢员外拜过把子的穿山鼠徐庆,而小舟上的这位便是锦毛鼠白玉堂了。

“既然无事,五弟吹哨子唤俺来,是作甚?”

白玉堂瞥了一眼白福,白福忙将来龙去脉略略地讲了。

徐庆道:“这厮是个狡猾人物,该抓住了好一顿教训——俺这便派人上岸上搜。”

白玉堂摆手道:“三哥莫要打草惊蛇。”

徐庆问道:“五弟可还有甚么好计谋?”

白玉堂道:“先回庄上牵两条黄犬,我自有计较。”言罢,摊出手来,手上躺一片褐布。

白福惊道:“这是那厮的?”

白玉堂不作答,只是吩咐白福把小舟望陷空岛划回去。

白玉堂的小舟在前,徐庆的渔船还需调转头,故赶不及小舟。

小舟行了片刻,白玉堂正要看徐庆跟到哪处了,遂拗回头来望。

不望还好,这一望,白玉堂心中直叫起不好来。

原来徐庆跃上了小厮留下的小舟中。

“哟,这酒好香呵。也不知是谁搁这处的。”

白玉堂心说:这三哥嗜酒如命,又心思纯直,见了一舱子美酒必定把持不住,万一那小厮在酒里放了毒物,三哥恐怕有性命之虞。

正待要唤他,却见徐庆拎起酒坛子,托着底叹道:“待俺尝一口。”说着猛地灌了一大口。

见状,白玉堂一声“三哥,当心”直直梗在了喉口,心都被那一口酒吊到了嗓子眼里。

徐庆只觉美酒入喉虽是清冽爽口,但那冰凉腥腻的又是个啥?

他的脸好似个成了精的冬瓜,青一阵,黄一阵。

白玉堂道:“三哥?”

徐庆猛地一口酒水啘出,见了船板上的物什,脸上红绿交织,好不精彩。白玉堂探首一瞧,只见甲板上一滩湿漉漉的酒渍里扑腾着一尾两寸长的白鲦,生猛活泼,银鳞闪闪。

第二章(已修)

夜色薄窗,蝉聒渐歇,蛙声起伏,眼见客栈里的行客稍减,松江附近福安客栈里的店小二点起油灯,正想倚着柜台吃些残羹冷炙,填填肚子。今日掌柜给他留了些鲈鱼羹,虽已残冷,但滋味依旧鲜美。店小二将瓷碗的破口转开,正要将嘴凑上去喝汤,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长号:“快来人啊!俺家老爷不好了!”

店小二一回头,便见客栈门口一个仆僮打扮的小厮架住一个软瘫瘫的人艰难地往客栈里边挪,那人全身抽搐,白沫直往嘴外涌,已经是有进气无出气了。仆僮一面拖抱着人走,一面抽噎不止。

小二认得那是方住进来的客人,心下惶然,正要凑上去询问,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却从一旁斜插过来,急急帮仆僮扶住濒死的人,问道:“你家老爷出甚事了?”

仆僮也未细瞧,泪眼里只见那书生右眉上一道陈疤,将一条眉拦腰斩作了两截。他见有人来帮忙,便哭道:“今儿俺老爷上街给个泼赖缠上了,偏说俺家老爷害了他大哥,拦也拦不住,冲俺老爷心口砸了一拳。老爷先前还经受住了,不知怎的回来的路上就不行了……”

仆僮的哭诉引来不少人从门缝里探出头张望,但大多数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只是凑着瞧个热闹。只有店小二从另一边凑上来,也帮仆僮把人架住。

店小二和书生将人半拖半架地抬上了楼,仆僮抽噎着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房,刚将人卧放在榻上,那人身体便猛地痉挛了几下,眼睛暴突,顷刻便断了气。

一同跟来的小二不忍见这惨状,侧过了脸去。仆僮身子抖动了数下,匍在榻沿上放声大哭起来。书生也在一旁连连叹气。

一个早跟着四人来瞧热闹的行商打量了一路,此时才惊问道:“可是前成都知府秦之海秦大人?”

仆僮还未应,行商继续道:“可否让小人入内……瞧一瞧?”

几个胆大之人也纷纷起哄,想要入屋探一探究竟。书生朝行商道:“足下是认得这位秦大人么?”

“秦大人谁不识得?舍弟在蜀地安置,时运不济遇上了奸盗之人,险些被赚净了家产,还被奸人安了个莫有的罪名,给送进了大牢。某远在海外,书信不便,难以相通。眼见舍弟便要冤死监中,还好遇上秦大人,明镜高悬,秉执正义,为舍弟洗脱了罪名,好生安抚。秦大人更是冒着得罪朝中佞幸的风险,将奸人收监,为民除了大害。秦大人于舍弟,是再造之恩,于百姓,是青天父母……这般善人,怎……怎遭如此横祸?”行商摇头唏嘘不已。

旁人听得皆低声太息。书生高声道:“小哥,你且将行凶之人外貌细细述来。”众人也附议,哄闹催促不止。

仆僮拭干眼泪,慢慢说道:“那破落户大长个子,三角眼,两撇鼠须……对了,他左颊上好大一块青色的胎记……”

“啊呀,我晓得,小哥你说的这人不就是咱街上的泼皮胡四郎么?”小二叫道。

“俺老爷正是因为耿介直言,得罪了朝中权贵,被奏了一本,削官为民,谪回老家来。今日路经此处,眼见天色渐晚,在贵店歇了脚,出门去买些稀罕物捎给老夫人与安人,谁料途中撞上了这么个恶煞。这恶煞说他是甚么石羊山头寇首牛碣的拜把兄弟,老爷在任知州时候,致力剿匪,将石羊山一窝贼人一网打尽,他说俺家老爷杀了他大哥,要找俺老爷寻仇,说完上来便拉扯,俺老爷挣扎不过,叫他一拳擂在正心口。俺老爷当时踉跄着捂着心口喘了会气,那破落户似是胆怯,怕出了人命,便叫骂着溜去了。俺扶着俺老爷回来,半路上,不知怎的,老爷便抽搐着吐起了白沫,回来便……便去了……”仆僮一面说着,一面又哭了起来。

书生听罢,愤懑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当我大宋没王法了么?小生这就去请知县来!若是有人愿与小生指路,当感激不尽。”一时人群中有三四人叫嚷着挤上来,愿为这颇有侠风的书生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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