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不见太阳,长久的昏迷让我分不清日夜。我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但从骨头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感却让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活着。醒着的时候,我总要想着点什么来扛过疼痛的侵袭,但每次一回忆,脑子里却只有他。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我还能记起来的,不管快乐的也好、痛苦的也好,所有或大或小、或平凡或特殊的回忆里多多少少都带上了他的影子。越是回忆就越是难以忘记,所有的欣喜雀跃,所有的悲伤痛苦,我将其归类为爱或是恨的一切情感,都要冠上他的名字。
这份情感的本质是什么样的?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是爱他的,也不断地因为内心的痛苦悲愤而诅咒他,或许原来他的确只是我生命中一个平凡的过客,如今也因为时间的沉淀变成唯一特殊的那个了。
这样就好,我只要知道结果就够了。
*
再一次见到太阳已经是千年之后,可即便久违地看到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我干涩的双眼也再也无法流下一滴泪水了。我的一生只要有三个太阳就足够了,现在见到了一个,我要去找剩下两个。
熟悉新的时代花费了我几天时间,好在这个时代相较以往显得足够便捷,花费出去的时间是值得的。
我坐在列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倒退,像是走马灯,不知不觉,我又被勾入回忆之中。等我从回忆中醒来,周围已经大变样了。
熟悉的气味……熟悉到牙齿都在打颤的气味。
等我循着味道找到目标时,只看见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唔,还有一个人逃走了吗?”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看来没有选择了。”
我蹲下身,从胸口拿出为那个人准备的血药。小男孩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一丝警惕,随即便化作了茫然。
“请问……您是”
但是眼下还是先救活这个男人比较重要。我捏开男人的嘴,把血药往他嘴里滴了一滴。
“你竟然没有阻止我,不怕我是坏人吗?”
小男孩却一脸正色:“您不是坏人,您这是在救炼狱先生!我是灶门炭治郎,谢谢您的帮助。”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那位炼狱先生已经恢复了意识,他想要抬起手,却扯动了伤口,不自觉地发出“嘶——”的一声,炭治郎连忙把他扶了起来。经历生离死别的两人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我却没时间听。
“听一下,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讲吧。”我先一步出声打断他们,“我想先请你们帮忙找一个人,当然,应该是你们知道的人,因为你们的身上都带有我熟悉的气息。特别是你——”我指了指炼狱先生。
“带我去见他吧,去找……月彦或者是无惨哪个名字都好,带我去找那个男人。”
可两个人都大吃一惊的样子。
“无惨您是说——鬼舞辻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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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着见到了他们的主公大人,听完了鬼杀队和无惨的爱恨情仇,我才知道我失算了。当时我应该追着另一道气息找过去的……但是鬼舞辻无惨的下属应当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倒也没什么差别。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关于我和无惨的关系,一时间实在难以说清楚,您不追究真是太好了。”我看了看面前这位已经双目失明的年轻男子,他的妻子正坐在身旁,“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留在鬼杀队吧,我有一定要见到鬼舞辻无惨的理由……作为交换,我可以为您拔出体内的诅咒。”
因为这个诅咒就是我下的,当时是下在了无惨的身上,却不知道被他用什么方法转移了。但是没必要告诉面前的人,能借机卖鬼杀队一个人情也不错。
诅咒轻易地就被抽了出来,化作了一颗深紫色的珠子。我把它捏碎,从中变出一团深紫色的雾气,飞快地冲出窗口,去寻找它真正应该寄宿的人——或者说是鬼。
我也收到了产屋敷一家和九柱的欢迎,最后被安排到蝶屋,偶尔帮忙照料一下病患。
最近鬼的行动突然活跃了起来,鬼杀队的伤亡人数一时间有所上涨,但上涨更多的是被杀死的鬼。蝶屋因为源源不断的伤员变得忙碌起来,我没有钻研过医术,但是帮忙煎药煮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蝶屋的蝴蝶忍小姐对我很感兴趣,因为因为我出手接触了他们主公的诅咒,还让奄奄一息的炎柱重获生机,现在他已经几本恢复原先的实力了。
“鬼的行动突然频繁,说明他们最近可能有什么行动。原本鬼只在深夜行动,黄昏和凌晨都不太出现,但是根据伤员提供的情报,和他们交手的很多鬼似乎扩展了活动时间,而且不是为了捕食人类。”
“唔姆,的确是很奇怪的现象,我们对于鬼的内部情况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等我恢复工作之后会多留意一下。”
“辛苦了,上弦鬼还没有动作,倒是下弦,据说有的队员遇上了下弦鬼,但是对方并不恋战……”
我适时把泡好的茶放到他们的中间:“两位还是休息一下吧,之后忙起来就没时间好好休息了。”
蝴蝶忍往里挪了挪,邀请我同坐。
“阿绡小姐也辛苦了,本来是请您来蝶屋做客的,这段时间却麻烦您了。”她的话语间带了丝歉意。
我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明明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眼里却没一点笑意。
“也不算麻烦我,毕竟这件事多少和我有点关系。”
一边的炼狱杏寿郎放下手中的茶杯,疑惑地抬头。
“详细解释有点麻烦。实际上,诅咒的解除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可以延续的诅咒。你们觉得,产屋敷先生身上的诅咒,如今应该由谁承担……或者说,这诅咒,原来针对的人到底是谁?”
我当然没理由把话全部说清楚,但也没必要说谎。适当地提供一些真相,再隐瞒一些关键的信息,剩下的,他们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前因后果补充完整,并且深信不疑。
“您是说——!”
然而窗口飞进来的鎹鸦打断了未尽的话语:“会议!会议!紧急召开柱合会议!”
蝴蝶忍拉住了我的手:“阿绡小姐,请您也一起来吧。”
我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下次吧,虫柱小姐,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他出现了,你们的主公大人会通知我的。”
而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
但我的确低估了我的运气。
只是突然对人类的祭典产生了兴趣,想要逛一逛罢了,却意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我强忍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假装自己是逛累了,坐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
坐下来时,身旁的人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小姐也是一个人来逛祭典的吗?”
她点点头。
“我看小姐您脸色苍白,像是身患绝症的样子,还是趁早回家休息吧。”
她的脸阴沉下来。
“您的耳环可真是好看啊,就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隐约发着光,像是太阳一样。”
她皱着眉头开了口,声音暗哑,像是忍着疼痛:“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时间宽裕,便同她打起太极:“没什么,只是小姐看上去和我以前的一位朋友相似,便不由自主地想同您说说话罢了。”
她不再和我说话,我也静静地坐在她身边。这种奇妙的氛围似曾相识,但仔细琢磨,却找不回一千年前的味道了。他也好,我也好,都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要离开,已经走出了两三步,却突然回头主动同我搭话:“我突然感到身体有些不适,能送我一段路吗?”我欣然答应。
我们一点点远离祭典的灯火,远离喧闹的人声,撑着月色往山林里走去。树影昏暗,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四周高大的树木轰然倒塌,缠斗着的几人出现在了面前。尘土消散之后,见到的基本上都是熟悉的面孔,蛇柱、水柱、灶门炭治郎 ,还有之前列车时间逃走的鬼。鬼杀队的几人身上都带着伤,而那只鬼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粉色的头发一点点变成黑色。
我身边的人已经面目扭曲,身体也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但我用力挽着她,她一时间也挣脱不开。
灶门炭治郎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正要开口,却被我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