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番外(48)

作者:今夕故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不管不顾就要闯入剑阵,但是那些个月光小剑这会儿又很抗拒他了,施展出剑招,阻拦着他进剑阵——剑意随谢清霁心念而动,这是谢清霁在拒绝他。

谢清霁身影越发的淡了。

他似乎在说什么,但司暮一字都听不见。

短短片刻间,司暮手心里就全是冷汗。

恍惚中他又回忆起百余年前谢清霁与天道同坠无归崖的那一幕,简直无法呼吸——百年前他第一次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百年后难道又要再历史重演么!

司暮目眦尽裂,伸出来的手都在不自觉地抖,冷静全无。

他连声音都是颤着的:“小师叔,让我过去,你别走……”

不知是因他这神情让谢清霁有所松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无情阻拦着他的剑意消散了许多。

司暮怕破阵太猛,那些灵力要反噬谢清霁,一咬牙选了最伤己的方式。

——他将剑阵里所有灵力都吸纳到自己体内了。

仙修体内有灵识海,那是他们吸收转换灵气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容器。

容器容纳了超过容量的东西,便会承受不住,有破裂的风险。

而眼下漫天月光里的天地灵气,远超于司暮灵识海所能承受的范围。

灵识海传来剧烈痛感,但司暮恍若不绝,仍旧是疯狂地将剑阵里残留的灵气吸入体内。

他仿佛在惊天骇浪中逆流而上,虽步步维艰,仍九死不悔,竭尽全力地伸着手,指尖绷得紧紧的,只想触摸到眼前人的衣角。

咫尺天涯。

这一臂距离像是隔着天涯海角,隔着无可逾越的壁垒,司暮很艰难才碰到了谢清霁的衣袖,可他还来不及抓紧,便手中一空。

谢清霁从他面前彻底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没了控制月光的人,剑意消失,剑阵散去,被聚拢而来的月光复归原位,四周逐渐恢复平静。

司暮眼前一暗,心头一闷,一口血就呛了出来。

他面色铁青,随手擦去唇边血迹,眸光冷如结冰,死死盯着谢清霁消失的地方,片刻后转头看破庙里。

青衫游魂也不见了,不知是随着剑阵一起消散了,还是因疯子放下执念、松了禁锢而得以转世了。

疯子半跪在地上,如受伤困兽,发出低沉痛苦的嘶鸣。

他周身灵气涌动而混乱,不停地在往他身上钻,司暮只一眼便知道,这人得了机缘开了窍,直接入道、开始自发吸引灵气了。

只是疯子现在情绪很崩溃,根本无法控制这些灵气。

他甚至连管都不想管,任凭那些灵气撕扯着他的身体,在他身上留下血淋淋的伤痕。

而他那枚骨骰就掉落在他面前,正骨碌碌地滚来滚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疯子撑在地面的手——它生出器灵来了。

这多半就是疯子入道的机缘。

可惜疯子看都不看它一眼,抬手就要将它挥开,千钧一发之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那枚骨骰。

骨骰被陌生人捏住,呆了一呆,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可惜它现在就只是个刚生出器灵来的小法器,刚认的主子又不来救它,它在司暮指尖转了一圈,转不动,也就蔫哒了。

“有人在劝你醒来,有人在为你送命。”司暮将骨骰捏在手里,扫了几眼,感受到它内里的玄妙,眸色微深,“你却不珍惜。”

法器既然认了主,在它主人死掉之前,就算是将它强行带走,也用不了了。

这疯子,真让人不省心。

司暮现在脑子里只有谢清霁,没什么心思处理疯子的事,他随手将骨骰扔到疯子身上,留下来一句“想明白了就来飘渺宗”,别的再不多说,微微闭了眼,便开始掐缩地诀。

疯子在混乱中模糊听见了司暮的话,愕然抬头,一下没反应过来。

待他意识到司暮话里的意思,神色大变,踉跄着站起身来就追问:“谁?谁送命?”

他环顾四周,没见到其他人,转念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宋小情——”

无人应声。

清醒之后各种事情都涌上脑海,疯时想不明白也不想管的事……比如破庙里永远吃不完的供品,一一浮现眼前。

舌尖隐约还有松子糖的甜味。疯子忍不住捏紧了手中骨骰,捏得小法器委屈地咕噜咕噜叫,他全然不顾,转头就要扒拉着司暮追问:“——你把话说清楚!”

司暮旋身而退,没被疯子碰着,下一刻法诀施出,他一脚踏入强行辟开的直接回飘渺宗的法阵,一眨眼便消失在疯子眼前。

……

飘渺宗。

放着谢清霁身体和引魂灯的冰室里,此时空荡荡的。

禁制被破坏了,残留的气息很显然,是那曾在冰室里躺了百余年的人。

司暮面沉如水,站在空无一人的冰室里,紧捏拳头。

小师叔……你好得很!

他折身出去,召来管事,一连串命令落下。

管事不明白这位主怎么大半夜的突然就回了宗门,还要加强出入管理,重新加固各处禁制。

但他看着司暮这满身骇人的冷意,还是没敢多口问话,恭恭敬敬应下,将这命令一层层传下去。

惊动一片不必细说。

司暮挥袖如风,连连掐诀。

他灵识海里容纳了过多的灵气,还没能完全消化,细细密密针刺般的疼,仿佛随时要炸裂,但他也顾不得,甚至连片刻都等不得,继续调动灵力掐诀,转瞬间便到主峰之上。

谢清霁旧居前,也是静悄悄的。

夜色已深,小仙鹤们将脑袋埋在翅膀下,睡得正香,池塘里乌龟也没了影,大概是沉水底睡觉去了。

司暮连门都没有敲,就猛然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景象时又倏地定住。

——他以为消失不见的人,正盘膝坐在榻上,闻声转头,神色清冷地望过来。

司暮吊得老高的心忽然就落了地,哐当一声,砸地他心窝都发痛。

他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越发急促,声若擂鼓。

在那冰冰凉凉的冰玉榻上躺了百余年的人,如今终于睁开了眼,徐徐朝他望来。

——他回来了。

身如修竹的男人即便是坐在榻上,姿势也是端庄雅正的,他大概也是刚刚回来,还来不及拾掇自己,长发没有梳理,墨色如瀑,披在身后。

许是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肤色瓷白,近瞧甚至能看见薄薄肌肤下淡青色的脉络。

司暮屏着呼吸望了男人半晌,眼眸一眨也不眨,直到眼窝都有些发涩,才缓慢地走进屋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错,看似平静无澜。

然而没有人发现,司暮在同手同脚地走路。

好笑中又带着一丝狼狈。

短短几步路距离,司暮用尽了力气。

直到走得近了,听见男人浅淡的呼吸声,司暮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才稳了几分,慢慢地恢复正常。

他偏头吐出一口带着轻微血味的浊气,在转过头来时就很好地将眼底的那点儿若隐若现的惶恐藏起来了。

又恢复了闲散疏懒赖皮欠打的模样。

他在谢清霁面前屈膝半跪下来,略仰着头看谢清霁,正要说话,就见神色清冷的男人眼底卷起来些许迷惑,低头凝视他,微微蹙了眉,轻声开口。

“你是谁?”

像有一盆冷水扑头盖脸地泼下来,将司暮泼得浑身发凉。

那声小师叔就喊不出口了,司暮错愕地看着谢清霁,试图从男人清冷的眸底窥见几分破绽。

然而谢清霁眸光不动地望着他,那一点茫然恰好好处地浮在眸里,好似真的不认得他一般。

司暮被望得心头冷彻,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勉强定了定神,偏头用力咳嗽了两声,将喉咙里一点铁锈味压了下去,脑子里种种思绪转的飞快,正思索着对策,眼角却扫见了什么。

是谢清霁轻轻搭在膝盖上的手。

虚虚握着拳,食指抵在拇指内侧关节处,力气之大,让指尖都泛了白。

司暮死死盯着那白玉般的指尖,像看见了惊天大秘密,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定下来。

他舌尖抵着齿根,压下几乎要抑制不住的轻笑。

差点儿就要被骗了。

师叔这一回有长进了,居然还会……骗人了。

司暮垂了垂眼睫,再抬眸时眼底就泛起了可怜巴巴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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