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及清拂尘+番外(42)

“她一心维护氏族,到头来却也不过如此。谁会在乎一个女人的命,一旦倒下,便会有新的顶替,何苦来这富贵场走一遭呢。”云霜深深叹了一口气,端了礼服便下去了。

瑾姮看着她消失的身影,不知不觉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云霜已有华发,行动也没有那么灵便,对待下人亦是宽大,过错能免则免,一副菩萨奶奶的心肠。

十二月二十二日天气阴郁,北风呼啸。封妃大典一朝一次,其隆重不亚于登基大典,故而仪式繁琐,礼节冗杂,瑾姮等人在殿外站的有些瑟瑟发抖。

大典上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皇后与年氏。皇后自是不用说,授凤印宝册,上告宗庙,下示社稷,立皇帝肩侧,受万人拥戴拜贺,是乃母仪天下。

瑾姮看着她,是从没有出过错的嫡福晋,是统领六宫的皇后,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那年在行宫里与她吐露真心的恪宜。

这样的一生,也是不错的。

而年氏为一品贵妃,亦可与皇帝同拜庙祖,与皇后并立皇帝左右。

其余的,不过是个过场罢了。

瑾姮与李氏一同册封,倒也热闹喜庆。

同样引人侧目的,便是安家独女安宁昭。十七岁的年纪,当得上是静女其姝,遗世独立,宁静甚远。皇帝亲封为常在,赐下了储秀宫与懋嫔宋氏一同居住。

齐妃站在瑾姮身边,看着安氏受封的样子,喃喃道:“朝阳般的年华,本宫看着都是动心的。”

瑾姮亦是看着,并未言语。

趁此大典,胤禛以宫中子嗣稀少为由,将理亲王的六格格、庄亲王的长女与怡亲王的四格格封为公主,在宫中养育。

这样冷的天气里,钟粹宫的管事姑姑平安一早便烧上了地龙,拢了几个热热的汤婆子等着自家主子回来。□□叨着,便见裕嫔并着五阿哥这就进了屋来。

平安忙迎了上去,一人一个的递了汤婆子,喜上眉梢道:“奴婢给娘娘道喜了。”

裕嫔解下大氅,在暖炕上坐了,道:“本就是个过场,这样冷的天还不如窝在屋里。”

“这哪一样呢,从今天起您就是真真正正的娘娘了。”平安道。

裕嫔见弘昼一脸的无精打采,便对平安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下去歇着吧。”

平安自恭敬应下。

裕嫔将弘昼拉过身边,和声问道:“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整日里就吊着个脑袋,连魂都快没了。”

弘昼攥紧了拳头,“孩儿……孩儿是为额娘抱不平!”

裕嫔奇道:“我有什么可不平的?”

弘昼涨红了小脸,嘟着嘴道:“您和熹娘娘在王府时是一样的,她有儿子您也有儿子,怎么现在熹娘娘就比您高出了一品去?”

裕嫔听罢沉了脸色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往日里熹娘娘待你那么好,你如今却满口怨言?”

弘昼有些怯怯,却还是强声道:“孩儿没有怨怼熹娘娘,孩儿只是觉得不公平……”他委屈地很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却撑着没有流出来,“孩儿明明不比四哥差的,额娘却从小都要我让着他,万事都不要出头,皇阿玛从小也更喜欢四哥……额娘,要是皇阿玛知道我也很能干,会不会额娘就可以和熹娘娘一样了?”

裕嫔听得悲戚,一把将弘昼搂在怀里,连声道:“好孩子……还好额娘有你这个好孩子。”她叹了口气,抚摸着弘昼的头道:“额娘是最知道旦哥儿聪明能干,只是……只是额娘无能,这才叫你一直隐忍着。”

“额娘……”弘昼探出身子帮裕嫔擦了擦眼泪。

裕嫔握住弘昼的手说道:“只是你记住,你防备谁也不能防备你熹娘娘。你不知道,熹娘娘对咱娘俩那是救命的恩情啊!”见弘昼不解地看着自己,裕嫔接着道:“当年额娘怀着你时被小人所陷害,接生的产婆准备让你胎死腹中,还好你熹娘娘及时发现,你这才得以降生。额娘书读的少,可这知恩图报的道理却还是知道的,因此才叫你事事以弘历为先。额娘不图别的,只求你能平安长大,平安富足的过完这一生,如此额娘便向老天爷磕头了。”

弘昼呆呆听完裕嫔的话,便也安慰道:“额娘放心,孩儿知道了。”

年节里雪下的颇大,各处走动不便,瑾姮便也清心关起宫门,每日里只与两个宝丫头玩闹,日子也就不难熬了。

正月十五,宫里自办起了宫灯花会,两个宝丫头却无甚兴致,宝斋抱怨道:“这哪里有外面办的灯会热闹。”便拉着宝耑跑到毓庆宫找弘历玩耍了。

留下瑾姮一个,自然没什么心思看花灯,正无聊着,外间商安打了个千进来,瑾姮招呼了,两人便说起话来。

自是问过年节里的吉祥话,商安道:“除夕那晚皇上恩赦,奴才还回去看望了妹妹,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

“春和可好?”瑾姮忙问。

“好着呢,娘娘莫要挂心。那荣哥儿如今都与奴才一般高了,长得可真是快。”

“听说年前武德便又晋到都察院做都事,眼见日子是蒸蒸日上的。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娘娘心善,记挂妹子如此,商安感激,定当为娘娘出力。”说着便叩了个头。

“快起来,”瑾姮道,“春和那孩子本宫也喜欢,你不必如此。”

商安起身,“奴才这次回去,妹子有话托奴才带过来。”

“何事?”

“是关于秋容姑娘的,”商安道,“王府里的庄子盘出去后,收成便不好了,新庄主不与为善,是以这两年秋容姑娘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妹子说,秋容姑娘大概是没有儿孙命,到现在肚子里都没有过动静。她婆母十分不满,又纳了一个妾室进门,未到一年便生了儿子。秋容姑娘知道您做了娘娘,求您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赏她进宫服侍。”

瑾姮听罢,沉思片刻,道:“宫里不比王府,不是说进便能进的。如今本宫的情形你心里也是有数的,暂且照拂不了他人。本宫包些银两细软,你带回去给她吧。”

商安恭敬道:“奴才明白。”

寒冬慢慢过去,春季便如期而至了。安宁昭就像这紫禁城里的春天,进宫时间最短却恩宠备至,小那氏仅有的一点光芒便被埋没了。安氏却敬上礼下,恭恪俭冼,对自己宫里的主事娘娘懋嫔,虽然无人问津已久,却也礼让三分,平日竟也能说上两句话,更是带着祈言读书礼乐,储秀宫上下一团和气。

这日晨醒,众人都与皇后问过安吃了好一会子茶了,才见安宁昭急急忙忙走进殿内,行礼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嫔妾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恪宜和蔼道:“不是什么大事,安常在坐吧。”

安氏谢过,起身在下首坐了。

年氏知昨晚乃是安氏侍寝,便不满道:“妹妹入宫也有几月了,这礼节还没记住吗?要是都像你一样想什么时候来请安就什么时候来请安,那皇后娘娘岂不是一天都没有歇着的时候了。”

安氏听闻急忙福身道:“嫔妾自知失礼,自罚抄写《女则》一遍,还望皇后娘娘息怒。”

年氏本以为她会抬出昨晚侍寝的事情来为自己辩解,哪知安氏竟一心认错,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了,不禁有些忿忿。

恪宜笑得更加亲柔,“本宫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贵妃守礼是好的,可安常在毕竟昨晚侍寝,来的晚些也可以体谅。”

此话正戳中了年氏的心窝,面上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厢安氏刚刚入座,那厢德答应竟才虚晃着脚步进门,声音软软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还不待恪宜开口年氏便抢先道:“皇后娘娘就是太过于体谅了,弄得现在一个两个都这样没规矩。德答应昨晚可没侍寝吧,怎么比侍寝的还得还晚呀?”

德答应忙道:“皇后娘娘,嫔妾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天气冷着了凉,又犯了肺病,这才来迟了。”

恪宜亦是说了些关怀的话,便也让其入座了。一旁的兰英见德氏腿脚无力,便连忙上前搀扶,待其坐定后才轻声问道:“姐姐可还好吗?找太医看过了吗?”

德氏对兰英笑笑,表示无碍。

挨着的安氏听到了,不禁说道:“不知道两位姐姐的感情这样好,真是让人羡慕。”

对面的小那氏冷嘲:“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自己的家世不惹皇上喜欢,还连累旁人一样是个答应,我要是英答应,非得冤死不可。”因小那氏与德氏一样是从草原上来的,德氏因部族原因冷落已久,小那氏便常常对着德氏冷嘲热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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