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750:凶案现场的猫(67)

但一直到这时,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复仇的念头。

直到遇到叶远大的那一天。

那一天,王援朝之所以会去兰州拉面馆,是为了对付晚饭。

他会做饭,实际上,他有一手好厨艺,妻子、女儿、外孙女都喜欢吃他做的饭,每一餐饭,当把饭菜端上桌时,听到海藻那一句“真香”,就是他一天中最大的慰藉。

然而现在没有人陪他吃饭了,也没有人称赞他的厨艺了。家里的每一只碗碟,每一把菜刀,如今都蒙着哀伤的灰尘,让他摸一摸就觉得痛彻心扉。

自从海藻走后,他的三餐,就都在这间离家最近的拉面馆里应付。

随意点了一碗牛肉拉面,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吃,突然间,门被推开,两个人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在靠门的桌子前坐下,点完餐后,开始大嗓门地聊天。

前面他们聊了什么,王援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直到其中一个人问另一个:“老叶,你家老三的案子什么时候判啊?”

案子两个字戳中了王援朝的耳神经,他开始听这两个人的聊天。

那个“老叶”大大咧咧地说:“谁知道,反正杀了两个人,还是在医院这种地方,死刑是跑不了了。”

两个人,医院?王援朝顿时敏感地联想起了也是平安夜发生的那起杀医事件。此前他只是有所耳闻,在殡仪馆见过那护士的遗体后,他回来查询了一下相关消息。

另一个人咂一下嘴:“你说,你家老三怎么就糊涂到这个地步?”

老叶嗤笑:“关我屁事,要我说,判他死刑挺好的,他死了就不会再连累我们了,这些年我被他连累的老婆也跑了,等他死了,我还能去找老婆复婚呢。”

另一个人说:“这样说不好吧,你倒是解脱了,你家老三可杀了两个人呢。”

“老叶”耸耸肩:“关我屁事,这年头谁管得了谁啊,该着他们倒霉。再说了,医生和护士能有什么好东西,平时收红包收的欢,对我们病人家属爱答不理的,当自己上帝呢,杀两个也好,杀杀他们的威风,看他们还敢不敢跟我们装逼了。”

王援朝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起了杀心。

叶远大的话让他想起了十四年前,女儿王丽晶车祸去世时,肇事者家属的嘴脸,他们对自己的妻子围追堵截,撒泼打滚要求林萍写谅解书为肇事者争取减刑,甚至振振有词地把责任推卸到王丽晶身上,坚称王丽晶也有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责任应该双方互担,最后他们拒绝赔偿,肇事者的母亲还朝着林萍吐了一口口水……

回到家后,他第一次敢在网上搜索关于王海藻那件事情的消息。

他知道了,马青没有死,马青甚至没有受伤,马青出院了,马青成了网络红人……

望着满客厅墙壁的奖状,王援朝决定复仇,他要杀了马青,同时,杀了叶远大,这个对死难者毫无同情心和愧疚心,并且打算从死难者的死亡中渔利的,凶手家属。

从叶远大和同伴的谈话里,他知道叶远大31号晚上要去望潮港大酒楼吃跨年饭,于是他也去预订了当晚的位子。

王援朝一向身板硬朗,又有当兵的底子,对付一个被酒色掏空又喝到烂醉的中年男人没有花他太大的力气。

接下来就是马青。

先杀叶远大,一是为了“找感觉”,二也是因为如果先杀马青,那么自己就会暴露,失去杀叶远大的机会。

杀完马青后,他最后的计划,就是前往泽溪市,找到十四年前的那个肇事者,帮女儿讨还迟来的公道。

录完口供,走出审讯室,傅酒酒往墙上一靠,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嘟囔:“或许我们应该晚出发半个小时。”

听了她的话,苏巍正色道:“傅酒酒,收起你这种思想,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警察了,你是执法者,所要维护和捍卫的是法律,十四年前的案子,法律已经让肇事者付出了代价,王援朝再想动用私刑去追溯就是违反法律。”

说完这些,他放轻了声音,继续说:“何况,以王援朝的思想状态,你觉得,那个肇事者会是他杀的最后一个人吗?”

杀完那个肇事者后,他或许又会继续迁怒于肇事者的家人……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有的人表面平静如水,水面下却潜藏着雷霆之怒。

苏巍轻轻吐一口气:“我想,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被我们抓捕时,他根本没有反抗——他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只好让外人来为他立戒。”

说完,他温柔地对傅酒酒一笑,摸摸她的头:“无论如何,这件案子算是了结了。对了,我刚得到法院那边的消息,三个星期后,叶欣荣杀医案初审。”

三个星期后,叶欣荣杀医案初审。

这场震惊全临江市乃至全国的杀医案,一审判决犯罪嫌疑人叶欣荣死刑,庭审现场一片欢腾。

在这一片喧闹声中,傅酒酒却生出一点,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来。

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叶玫子没有到庭。

身为被告叶欣荣的亲姐姐,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叶欣荣的母亲已经于一个星期前突然去世,叶玫子没有到庭。

她把这个疑虑对同伴们说起,老陈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弟受审也是人之常情嘛,何况自己还要作为凶手家属被人指指点点。”

他说的仿佛也有些道理,但傅酒酒总觉得不对劲。

以她前两次见叶玫子的印象,叶玫子是一个知书达理、勇于承担的人,老陈说的理由,或许对普通人适用,但对叶玫子?

目光到处游离着,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连玉凤,一直以来被叶欣荣控制的按摩女连玉凤。

傅酒酒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朝连玉凤走过去。

第73章 城鱼与羔羊(22)

见傅酒酒朝自己走过来,连玉凤也没有再动,而是喊了一声“警花妹妹”,就站在原处等她。

傅酒酒走到她面前:“你来旁听啊?”

连玉凤嗤地一笑:“是啊,亲眼看看这个坏种的下场,真痛快。”

傅酒酒迟疑了一下,问连玉凤:“你和叶欣荣的关系……”

连玉凤也是个聪明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痛快地说:“我和叶欣荣的关系是没有一开始就那么差。最初在洗浴城,他是我的客人,我们算是相安无事。后来他成了我的‘保护人’,到那时候我对他都还谈不上恨,我开始恨他,是因为叶远大,后来是因为孩子,再后来,就是因为刘医生。但是我们之间没什么男女感情纠葛,说起来也奇怪,叶欣荣这个人,不好色。道上混的,一般都是五毒齐全,像他这样不近女色的倒是少见,最开始在洗浴城认识的时候,他和他的一帮兄弟一起来,但他就只是按摩,也不干别的。”

叶欣荣竟然是个不近女色的人?

傅酒酒蓦地想到,叶欣荣没有结婚。

他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却并没有结婚。

她问连玉凤:“或许,叶欣荣有固定情妇?”

连玉凤说:“在洗浴城的时候,我曾经挑逗过他,问他,你这么不近女色,该不会是不行吧?结果他说,你懂个屁,我差一点就当爹了,要是我那儿子生了下来,现在都该大学毕业了。”

考大学?

傅酒酒疑惑了。

叶欣荣今年不过三十七岁,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假如活下来已经大学毕业的儿子?这么算来,这个“儿子”“应该”出生的那年,叶欣荣不过十五六岁。

看破她的疑惑,连玉凤说:“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就格外留意他,结果有一天,他按摩完,走的时候忘了带钱包,我捡到钱包后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女人的照片?

傅酒酒问:“那女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连玉凤说:“长得倒是漂亮,模样好还在其次,关键是气质,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斯斯文文的,用你们的话说,叫知性吧。反正我一看那照片,就挺自惭形秽的,觉得难怪叶欣荣瞧不上我们洗浴城的姐妹,原来人家眼光高着呢。”

她每说一句,傅酒酒的心就跳动的更快一分,等到她说完,傅酒酒的心脏简直要从喉咙口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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