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750:凶案现场的猫(55)

叶远大,七天前那个杀医案凶手叶欣荣的哥哥,叶远大。

七天前,叶欣荣在医院杀医,七天后,他的哥哥叶远大被人杀死在饭馆。

傅酒酒头皮发麻,忍不住喃喃道:“头七……”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顾夏也到了。

顾夏直奔死者而去,简单地勘察一下尸体后,她转头对苏巍说:“口鼻处有疑似毛巾纤维,致命伤初步判断在喉咙处。凶手应该是毛巾捂住了死者的口鼻,使他不能呼救,然后用锐器割断了死者的喉咙,死亡时间大致在两个小时以内。”

苏巍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大约是在晚上8到10点之间。这可麻烦了,正是饭馆里生意最好的时候,食客来来往往,老板伙计忙忙碌碌,谁都没有太大精力注意别人。叶远大死在卫生间里,但死了一个多小时后才被人发现,所以和他同时待在厕所里的人到底是谁也很难追查……”

他基本不报不希望地问老板:“这里肯定也没有监控吧。”

老板赔笑:“这话说的,谁会在卫生间门口安监控啊,别说卫生间了,咱这种老馆子,连大堂里也没有监控啊。”

大堂里没有监控,所以也没有办法根据大堂监控来推断去厕所的食客有哪些人。

苏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因为突发凶杀案,食客们早已经散去,酒楼大堂一片冷冷清清杯盘狼藉。

傅酒酒突然心念一动,她问老板:“老板,你们这里生意很好吗?”

老板骄傲地说:“那是,不瞒你说,我这家馆子虽然看上去不如那些五星酒店,但在本地海鲜榜上可是排第一的,每天客似云来生意不要太好,几位警察同志以后有空来尝尝就知道了,我的手艺三代祖传,可不是盖的。”

傅酒酒继续问:“那,生意这么好,又赶上元旦,要来这里吃饭的话,得有预约吧?”

听了傅酒酒的话,苏巍精神一震。

老板一叠声说:“有的有的,每到节假日我们酒楼都只接受预约,至少要提前两天才能预约上。”

苏巍说:“麻烦你,可以提供一份元旦的预约名单给我们吗?”

老板一边说着好说,一边喊人。

望潮港大酒楼是家族式经营,负责管理预约的是他的女儿,不一会儿,老板女儿就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过来。

笔记本就是预约登记本,记录着每天的食客预约,望潮港的预约制度和别的餐厅一样,都是食客名字+电话号码,比如,龚小姐150XXXXX517,苏巍接过来大致一翻,元旦这天预约的食客有不下百位。

傅酒酒看的咋舌:“都要查?”

苏巍摇摇头:“不用,重点是叶远大后面的那些预约。”

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凶手之所以选择望潮港大酒楼,肯定是因为叶远大先选择了望潮港。

傅酒酒简短地回复了一个明白,然后掏出手机,把这几页预约名单拍了下来。

然后,她小声问:“要不要去调查一下……”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苏巍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的是,要不要去调查一下季平川。

七天前,杀医事件当天,季平川可是挥着刀要追杀叶远大的,七天后,颜晶晶头七这天,叶远大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酒楼卫生间。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苏巍说:“走。”

今天是刘长松和颜晶晶的头七。

在中国传统的殡葬习俗里,头七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头七即是人去世后的第七天,中国人认为,人死后七天,鬼魂会返回家中见亲人,所以头七是人死后的第一次大祭。

头七的风俗因为地方不同而各有异处,有的地方认为,头七当日,家人在为亡灵准备饭食后就应该去睡觉,免得亡灵见到家人后不舍,会影响投胎再世为人。

而临江市的习俗则恰巧相反,临江人认为,鬼魂返家就是为了见亲人一面,如果不满足亡灵愿望,就会令亡灵伤心,反而会闹的家宅不宁。所以“头七”要大操大办,要布置灵堂,焚烧纸钱,长夜挂白灯笼,家人守夜……这个传统保持的很好,也因此衍生出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有专门的殡葬公司负责这项业务,从租赁灵堂场地到采买纸钱灯笼,一手包办。

而颜晶晶的“头七”,就是按照临江市风俗举行的。

苏巍和傅酒酒在一家叫“归去来”的租赁灵堂见到季平川。

令他们惊讶的是,在灵堂里,他们不止见到了季平川,还见到了很多人……很多陌生人。

虽然是大冬天,但“归去来”灵堂外的空地上,盘腿坐着很多人,每个人面前的空地上都放了一盏燃烧着的白蜡烛,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流淌的星光之河。

“归去来”的门前种着两排树,树上也都挂着白灯笼,在冬日夜风的吹拂下,不胜萧瑟地晃动着。

天上月影朦胧,树上灯笼晃动,地上烛光流淌。

在这个头七夜,无数临江本地人聚集在灵堂前,主动为这个陌生的、遭遇厄运的女孩子守夜,等待着她魂兮归来。

第61章 城鱼与羔羊(10)

看到眼前的场景,苏巍和傅酒酒既觉得鼻腔发酸,又觉得头皮发麻。

苏巍牵着傅酒酒的手,顶着众目睽睽,穿过自发祭奠的人群,走进“归去来”,走到给颜晶晶办头七的那间灵堂。

灵堂是一间长而深的长方形房间,沿墙的两排烛台上摆着燃烧的白蜡烛,随着从门口溜进来的夜风轻轻摇曳着,尽头墙上挂着颜晶晶的黑白照片,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笑靥如花,妆容精致,显而易见,那是用某张艺术照翻印的遗像——那么年轻的女孩子,谁会料到自己的生命会突然结束,谁会给自己准备下一张专门的遗像呢?

季平川就跪在遗像前低头烧纸,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火盆,他一张张地往火盆里填着纸,火光照出一张悲伤到近乎麻木的脸,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难免心生恻隐。

苏巍轻轻咳一声:“季先生,节哀。”

季平川抬起头来,看见是苏巍,轻轻说了句“谢谢”,又低下了头。

苏巍蹲下身来:“季先生,我来这里,是想向你调查一点事情。”

季平川抬起头来,蹙眉不解地看着苏巍。

苏巍清清嗓子:“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望潮港大酒楼的卫生间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的人是叶远大,就是杀害颜晶晶女士的叶欣荣的大哥。”

季平川嗤地一笑:“我明白了,你怀疑是我杀了叶远大。”

不等苏巍再开口,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句:“你们凭什么怀疑小季?小季他一整晚都在灵堂里烧纸,我女儿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抓走我女婿吗?”

傅酒酒和苏巍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正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从灵堂后面的休息间里走出来。

前几天处理杀医案的善后工作时傅酒酒见过这个中年妇女,知道她是颜晶晶的母亲宋文兰,她忙向宋文兰解释:“阿姨,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例行调查一下……”

扶着宋文兰的女孩子抢白道:“调查什么?叶欣荣罪大恶极活该千刀万剐,他的家里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报复,季大哥已经够惨了,你们还来欺负他,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她这么一吵嚷,灵堂里瞬间涌进来不少人想看个究竟。

苏巍心里直叫苦,他暗暗拉住傅酒酒的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一会儿情况不对劲的话就跑。”

宋文兰和那个女孩子还在吵吵嚷嚷,后进来的人听到他们的吵嚷,也顷刻间树立起了对苏巍和傅酒酒的敌意,开始跟着一起声讨两个人。

“要不要脸?季先生一直在这里烧纸守灵,我们全都看见了,叶家人死关季先生什么事?”

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核实这一点吗……

“你们警察就知道欺负守法公民,叶欣荣判死刑了吗?”

事发才七天,就算判死刑也还没到这个流程啊,再说了,判刑是法院的事情,我们警察也管不着啊……

“听说叶欣荣的妈不仅没被赶出医院,还被安排了插队提前手术,呸,原来是按闹分配啊,那以后大家都去闹好了!”

不是,这事儿固然让人生气,但医院的决定也不是警察能干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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