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芝为了妹妹特地回国,姜家人丁兴旺,她和魏思远空有帮忙张罗的心,却无用武之地。
在化妆间陪了会新娘子,许韵芝回到餐桌,管小也问了问他们爷俩的近况。
魏思远一旁摇头:“天天都跟你汇报,我还能诳你不成。”
许韵芝嗔他一眼:“要不是这趟回来看小也气色好多了,我还得怀疑你又虐待她呢。”
老爷子妹妹一家也在这桌,小也管老太太喊姑姥姥,她老人家听见,当即问:“你爸不是说你今年就能调回来吗,别是又要往后拖吧?”
许韵芝笑:“不拖了,最迟下半年,一准儿回来。”
姑姥姥欣慰点头:“那就好。好好的一个家,还是在一起的好。”
小也全程不主动说话,大喜的日子,心里既替小姨高兴,又替自己悲哀。
别人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有点困。
姑姥姥家的表姐笑话她:“小姑结婚你兴奋得睡不着啊?”
小也扯扯嘴角,干笑了声。
没一会,表姐突然挪动椅子挨近她,眼睛看着一个方向,神秘兮兮地问:“快看那边,刚来我就想问你了,那小子就是你未来的表哥,我未来的表弟?”
得,在指姜崇呢。
小也抬眸,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
确实是姜崇。
偌大的宴会厅里暖气充盈,他穿的比上回去姥爷家拜访还要正式,米白色高领毛衣搭配深灰色西装,下.身是一条黑色西裤,温暖又雅致,头发也明显经过发型师打理,刘海朝两侧梳开,略微有烫卷的痕迹,比平常更显得时尚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
小也眼也不眨地望着,好半天才注意到他在和谁说话,是一个女孩,年纪估计和她差不多,齐耳妹妹头,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似的。
他们站在舞台下方的角落里,音响师正在给宾客放音乐。
女孩开心说着什么,姜崇迁就她的身高,压低肩膀,耐心至极。
“我居然有个这么帅的表弟。”表姐在她耳边发出桀桀奸笑,“小也,你和他关系怎么样,能不能带我和他合个影,回头我往朋友圈里一发,啥也不说,任由吕玮那头死驴猜去,你说他会不会吃醋?”
小也微微挑眉:“你和玮哥还没成啊?”
脑袋被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小丫头片子,别学人家叫他玮哥。”
“哦。”小也乖觉答应,一转头,忽然与姜崇视线隔空撞上,不知何时,他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诶诶,他看我们这边了。”表姐手按在她肩膀轻晃,“真帅啊,他要不是我表弟,我就追他了。”
视线只交汇短暂的一瞬,小也便率先别开目光,扭头,严肃地说:“姐,你这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忒贪心。”
“开个玩笑还不许啊。”
“照你这么开玩笑,我也能追他。”
“追啊,谁不追是小狗。”
“追谁?”表姐声音大了点,许韵芝望过来,好笑又不失警惕,“你们两个丫头在说什么悄悄话?”
“大姑,我在鼓励小也追求卓越,要向小姑家的表哥看齐,高考争取一鸣惊人。”表姐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一大桌的人都看着她们,表姐爸妈也在,全都一副拿她没辙的神情,她妈甚至有点无语:“瞧把你能耐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就你还鼓励小也?”
表姐和她妈拌嘴。
魏思远又是摇头,和小也对视一眼,眼里的含义很明显,是在说:你行吗?
又激她。
小也心累,谁也不想搭理,起身:“我去上厕所。”
“我也去。”表姐逃离母亲唠叨,追上她,手挽手,“生气了?”
“没有。”她情绪不高。
“小样儿,”表姐戳她脑门一记,“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他刚刚明显就在看你,我随便试探一下你就上钩了,你啊你,真没出息。”
宴会厅里高朋满座,她们在餐桌与餐桌的间隔中穿行。
鉴于婚丧嫁娶往往会成为党员干部滋生腐败的温床,姜正卿严守党纪,这场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
姜家的亲戚非富即贵,不像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上数三代也寻不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大,排场再小,多少对婚礼还是抱有热情的。只不过,表姐好歹有心思四处瞅瞅,小也完全没心情。
表姐的话令她停住脚,杵在遍布抽屉花艺的走廊里,望着前方发怔。
“我喜欢他两年了。”
表姐一愣,重复一遍:“两年?”
小也眼神偏了偏,飘向她:“我喜欢他的时候,小姨还不认识他爸。”
表姐表情震惊,可也没办法的事,她说:“那能怎么办,这还讲究先来后到啊。”
道理小也都懂,可她就是觉得,运气也太背了。
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她把头闷着:“姐,我很难受,我不知道享受一时的快乐,后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表姐回头望了眼,怕被人听见,压着声音:“你们在一起了?”
“嗯。”
“行啊你魏小也,也不用等高考超常发挥,你现在就已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这里是从电梯通往婚礼宴会厅的必经之路,始终不安全,她把小也往僻静的拐角里拉了拉。
角落够隐蔽,甚至也不是通往洗手间的路,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往前再走一点,会发现这是酒店回廊的一小部分。
小也双腿微微前伸,背靠浅色花纹的大理石墙面,没精打采半垂着脑袋。
表姐站她跟前,面对面行教育:“不光是早恋,对象还是表哥,你怎么想的啊你,不怕大姑和姑父打断你的腿?”
“会吗?”她心情很乱,眼皮朝上微掀,与表姐对视,“我是说,他们知道后会打断我的腿吗?”
“我看够呛,别看你爸妈平时宠你,真遇上问题了,还是这种非常严峻的问题,他们难保钻进牛角尖里想不通,再说,你俩现在是挺好,万一以后分了呢,两家人得多尴尬。”
“我们不会分。”突然而至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
表姐扭转脖子,惊愕睁大眼,原以为的死角竟然走出一个人,这人还不是别人,恰好是当事人之一。
幸好不是别人。
不止小也松口气,表姐也一场虚惊抹把冷汗。
“你来得正好。”她也不客气,论年纪,到底是他年长,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责任谁更大还是一目了然的,“你说不会分就不会分,你以为你是谁,情痴还是情圣?”
“姐……”小也站直了,去拉她手。
“你别管。”表姐另只手拂开她,上前半步,身高的差距并未减少她的气势,“小子,别那么信誓旦旦,你们才多大,以后的路谁知道什么样,没准哪天你突然就腻歪了,看上别人了也说不定……”
“不会。”
表姐教训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半张。
今天实在是忙,从早上迎亲到现在,姜崇负责的都是最细致的工作,车辆调度、席位编排……就连与宴会厅经理沟通协调也都是他在跟进。
原本这些事轮不到他,是他主动揽到身上的。
原因无他,他想让自己在这样一个压力沉重的一天分散掉所有精力,看上去比谁都上心。
他有他的计划,婚宴的表现是计划实行的第一步。
前路是有重重障碍,但他都会去摆平。他知道小也会和他一样坚定,但小姑娘压力无处排解,难免会触景伤情。眼瞅她脱身,离开父母视线,刚好他也得空,紧随其后便跟出来。
鲜花拱门四周熟人较多,为了避人耳目,他轻车熟路从回廊的另一头绕了进去。原意只是想寻找机会和她单独待一会,却不想,适逢表姐训话,如若他不站出来,小也会更乱了分寸。
安静的回廊里,除了他们,只有偶尔经过的酒店工作人员。他们脚步匆匆,身影在丁字入口一晃而过,无停留,也无窥探。
姜崇的目光由表姐转向小也,两人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看着对方。
他的语气很平静,声音缓而低:“我不会看上其他人,也不会和除你之外的任何女生牵扯。如果哪天你累了,想和我分开,我可能……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