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开塞贡的前一天,他看到那个孩子眼睛里求生的渴望,终于了解到自己潜意识里在逃避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上楼只需迈过二十几台阶,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沉。原以为一个月会过去得很快,没想是这样漫长,长到让人近乡情怯。
他在紧闭房门前站了很久,久到里面的歌已换了好几首。
音乐在播,男声在唱。
“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别让我所有的等待变成一片空白……”
她的话已不能更明白。
他扔下包,敲门。
打开门,他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黎明的?”
她气道:“我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等了你一个月,你回来,就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他一步跨进屋,反手摔上门。
她还在呛他,“忘了告诉你,我的理想型一直是黎明那一款,温文儒雅谦谦君子。”
他的脑海中想到一个人,舔了舔唇,上手就把人压在门板上,语气危险。
“再说一遍。”
她毫不示弱,甚至有些理直气壮,“你还不是一样喜欢叶子楣。”
他哼了一声,“我是生理上的喜欢,你是心理上的喜欢。”
她点头,好似认同,“那我换成生理上的。”
男人一口牙咬得咯吱作响。
“几年不见,你胆肥了。”
“几年不见,你变怂了。”
男人笑的不屑一顾,“那试一试。”
他抱着她,一步就扔到床上。白裙抵不过就是一块布,扯一扯就掉,从前她就总穿这条裙子在他面前晃悠撩拨,这下要动真格了,她反倒扭捏着不肯让他脱。
她求他,“关灯好不好。”
他起身到门边拉灯,再转过身,她已褪去满身的累赘,坦荡无余。
要吻,也要纠缠,浑身齐发也不够,他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抚恤,落到幽秘处,她的身体抖了一下。他试图用吻来让她放松,一下一下,力道轻巧,甚至比挖出填埋弹时的动作还要细致。
歌在唱,他们却是无声的缠绵。
进去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她更柔更媚了,别有风韵,还有别的……他不敢问。
他借着月光捡起白裙给她穿上,越想越觉得好笑,“你居然往楼下扔胸罩,亏你想得出来。”
“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砸中个负心汉。”
“建议你下次利用自己所长……不要扔胸罩,而是扔底裤。”
看来脑子是真好了,还是那么咸湿。身体里的酣畅仍未消退,她搂住他的脖子,认真道:“阿添,没有下次了。下次你再不回家,我就去开始新生活,彻底把你忘了。”
“你试试看,我掐不掐的死你。”
方才抵死缠绵时,她咬在他的肩头,留了一圈牙印,开灯后,他揉了下她的嘴,亲一口,“真是属狗的。”
她脸红红,眼底有一汪水,“你刚才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进来?”
她在房间里将他的靴子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贴着床沿坐着,左胸上还有弹孔留下的印记。
他说:“我害怕。”
“我的人生,走了这一趟,已经饱和了。登上那条船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活着。我是混蛋,我很自私,我是抱着赴死的心去的。”
“那十年的日子,仿佛看不头。像一条甬道,尽头明明有光,可是我无论走多久多远,那束光始终不曾离我更近……我的黑夜太长了。我受够了看不到头的日子。”
“遇到你,让我更绝望。”
“我错过一次,更怕会再次错手毁掉一切。我发誓不再过被动的人生,所以这个句号,我要自己画。”
说完这一切,他才咽下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摸了摸她的脸,“我见过上帝了,你猜怎么样?他说我作恶太多,杀戮太重,他要我一无所有回来受苦。”
她枕着他的手,轻声道:“阿添,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还有儿子。我们三个人,还可以重新开始。”
无论黑夜有多长,白昼总会降临。
夜会来,天会亮,雨过后会放晴。股票会涨会跌,太平洋的海水会变冷也会变暖,谁说得清楚呢。世上复杂事那么多,最简单不过爱情。
我们很渺小,能控制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命运。
上帝教会我们的最后一件事情,叫做原谅。
原谅世人,也原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结束。
还有最后一章,要接60章看,是个自私的选择,大家选择性慎入。
第68章 *第二条路*
“我好气,他们都给我气受。我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不在,只要你在,肯定没人敢给我受这样的委屈……”
“唐儒绅那个老家伙,每次都要占尽我的便宜,他欺负我一个女人,背后无人撑腰,我真的好累,一日都撑不住了。你到底几时回来?难不成跑去南非挖钻石了?”
这封留言抵达大洋彼岸不过两日,唐儒绅位于半山的豪宅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床上的小蜜还半裸着身,以为是大房来抓奸,仓惶之中抓上衣衫就躲进了衣柜里。
唐儒绅大喊保镖的名字,殊不知两个壮汉背对背被绑在车库里,嘴上缠了半卷胶带,根本无法出声。
唐儒绅伸手拉灯,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自黑暗中逼过来,分秒间已掐在了他皮多肉厚的脖子上。
“有什么话好说、快松手,我快被你掐死了……”
“我老婆每日挺大肚去开堂会,唐儒绅,从前我好歹也喊过你一声六叔,现下你见我一双妻儿无依无靠,动起了歹念?我就上来问问你,往后还想不想养老,想不想按月领俸禄养你的小情人。”
“想、想……阿添,你快快松手,天地良心,我哪里有欺负过你一双妻儿,咳、咳……”
魏邵天松了送手上的劲道,却是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只是给他喘口气继续说话。
“你老婆明明在堂会上大杀四方,别说我了,就是阎王见了都要敬她三分。”
“那她怎会……”
“还不是你前阵出了洋,音信全无,数月也不回家看一眼,她怕你在外头狡兔三窟,催你回来咯,女人呐……”
唐儒绅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甜心还可怜巴巴地躲在衣柜里,连忙跳下床去把人放出来,“吟吟,没事了,来,我同你介绍下……”
吟吟抓着身上的衣服,香肩半露,脸上仍有绯红色,乖巧的喊了句,“添哥。”
小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长得也算水灵,唐儒绅的年纪足够做她爷爷,为钱还是为爱,各中心照不宣。
魏邵天靠墙立着,身上还穿着白天干架时的那件黑衬衣,古龙水也盖不住身上的铁锈味。事情解释清楚了,先前暴涨的怒意也压了下去,看唐儒绅的样子,料他也是有色心没色胆的,于是点上一根烟。
“别跟我推诿扯皮,我的女人我最清楚,你没去招惹她,她怎会平白无故给你泼脏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再敢打她的主意,就小心你的命根子,别让吟吟大好年纪守活寡。”
唐儒绅赶紧应和,“我哪里敢。我活到六十岁,钱也挣够了,只想多享几年福……”
第二日堂会,几个堂口的话事人又齐齐找到长洲来要分账,内堂她不敢再去,只有在家闭门不出,怎想他们不依不饶,轮番找上门来闹事。她怀孕五个月,每日都要孕吐,又愁又怨,能忍下这三个月已是诸多不易。若不是她前几日用计逼他返港,只怕是再过多几个月也不会现身。
今日轮班到建叔守人,外头的人正要撬门,门已从里头打开。
魏邵天裸着上半身,显然是睡梦中被吵醒,满脸不悦地看着外头的人。
谁也没料到今日添哥会现身,手握械具的小弟赶紧把东西往身后藏,几人对视一眼,齐喊道:“添哥。”
“我昨晚才到,觉都未睡足,就被你们整醒。我才走多久,你们就这么不得安生?”
“添哥,我们不知道你回来了……”
“意思我不在,你们就敢上门讨债了?怎么,还有招数没使完?呐,这面墙够白,干脆留给你们泼红油漆写大字。”
“不敢不敢。”
“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