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发出笑声,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不行。”
他伸手去摸南嘉佳的脸。
一记拳头砸向他。
黑影偏头,摸脸的手改为扇巴掌,力道之大手心发麻。
“啪!”
“砰。”
南嘉佳上半身歪倒落地。
她睁着眼睛,翻正身体,模模糊糊看着天花板,心里没有一丝恼怒。
她跌入回忆。
盛夏的日子,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南嘉佳躲在门后,不敢出声。
教会她爱的人上演着不爱后的恨。
曾经相亲相爱的夫妻如同仇人。
不要吵了好不好?
“我是什么人?呵,结婚前我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我发现以前是我高看你了。”
“南仁强,你什么意思!”
“我懒得和你说。”
爸爸走了,妈妈扯他,两人纠缠,而后一记耳光响起。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咆哮。
南嘉佳看不清是谁打的谁,门后的她脸上火辣辣,那扇耳光仿佛打在她脸上。
把身体里的灵魂都抽了出去。
“起来呀。”男人踢她。
他喜欢看猎物挣扎的样子。
南嘉佳一动不动。
“不可以这样哦。”男人一把抓向她的头发,南嘉佳被迫起身。
头皮像是要撕下来,疼痛感让南嘉佳注意到男人,她一言不发。
不叫疼也不大声呼叫。
楼上楼下都有人,她可以喊的,哪怕男人会封住他的嘴,但一声救命一声惨叫足以。
尤其楼下住着警察。
“说话呀——”如果有绝色男鬼,一定就是这样的声音吧,低沉鬼魅。
手机铃声响起,声音来自南嘉佳口袋。
“来电话了,你会说些什么呢?”男人伸手摸向衣兜,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南博文。
他大拇指摩挲手机侧面,随后,接通电话,开启免提。
别扭的少年主动说:“南嘉佳生日快乐,你收到我的礼物没?”
没有回音。
委曲求全的口气,“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一直没跟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压抑了一段时间,我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
南嘉佳还是不说话。
少年的声音莫名兴奋起来,“真希望你能回来住,爸爸也想你了,今天你有大吃一顿吗?自己不会做出去吃也可以呀。你今天生日,去海上捞肯定有特别服务……”
电话送来的远处声音竟成了屋子里唯一声响。
少年时不时停下来,却因为对方没有回音而不得不一个人撑起这场通话。
然而这样的对话总会有结束的时候,二十四分钟时,南博文无话可说了。
他挂了。
紧接着南仁强、蒋洁娇、吴姝芬,他们仿若商量过,一个接一个给南嘉佳打电话。
电话里的南嘉佳却无比冷漠。
他们带着庆祝来,却不能心平气和离开。南仁强怒着挂断,蒋洁娇叹气结束,吴姝芬心底发酸。
最后,终于没人打电话了,即便有人打,手机也没电了。
男人将手机放回她的口袋,低声笑道:“生日快乐。”
“嗯。”沉寂许久的南嘉佳回应他。
她缓慢抬起左手,抓住他的衣领。
男人笑看她,等待她的反应。
然而脸上表情猛然一变,他的腹部被利器戳穿!
黑暗掩盖了南嘉佳的小动作,原先男人用来处理女人的特质刀具不知何时在她手心。
“贱人。”男人面目扭曲,怒不可遏。
南嘉佳旋转刀柄。
本能促使男人起身,只是他的衣领被女人抓住。
他就势掐住南嘉佳脖子,“你去死吧。”
搏动的动脉被压制,气道里的空气阻断,南嘉佳握刀的力气减弱,她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又仿佛通过他看到未来。
这种滋味真难受呢。
活着就很痛苦了,起码要好好死去呀。
握刀的手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黏糊糊,是血吧。
女人膝盖微动,而后抬腿对着男人裆。下全力一击。
“啊——”男人双手松开了。
南嘉佳朝其用力一踹,她不用踹开他,只要她能抽出刀即可。
自作孽不可活,那把残害女性的刀终究插回男人。
南嘉佳刺向他脖子,动脉、气道,随便扎。
连续刺了几刀。
一切发生很快,男人如同戳漏的气球,上面下面漏着。
他“嗬嗬”喘气,手捂住脖子,却毫无用处,血液与维持生命的氧气远离他的身体,男人瘫倒在地,感受生命清晰流逝。
而后死亡。
南嘉佳躺在他的身边,大脑昏昏沉沉。
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缓下来,额旁的太阳穴却急剧搏动。
原来今天是她生日。
她都不记得了。
脑袋里一股一股、一团一团地发热,女人蜷起身子抱住头,像是肚子里的胎儿。
头好痛。
不想思考了,睡吧。
可是停不下来。
如果在童年死了就好了。
长大途中她丢失了很多东西,不能好好生活。
她活得不开心呢,好累。
南嘉佳目光转向变凉的尸体。
死了就是这样吧。
人生下来就要死的。
她缓慢起身,无力站起来,拉着男人的尸体去卧室。
把他推进衣柜里,死人很软,南嘉佳花费一阵时间才将男人关在里面。
电没了,煤气管道还能使用。
南嘉佳抽走床单,丢到火上,床单很快燃烧起来。
她拖着火回到卧室,一路上红火温暖活跃,驱散黑。
她关上卧室门,将床单扔向柜门口。
拉上窗帘,女人爬上床,躺下去。
让她生日快乐吧。
第24章 024
火席卷一切,南嘉佳生日快乐。
南嘉佳睡着了。
时光如梭。
“南嘉佳我学医怎么样?治病救人……你睡了两年了,该醒醒了。”
昨日稚气少年,如今青涩隐约成熟。
我是谁?
南嘉佳是谁?
什么是睡着?什么是醒来?
“昨天看到一条消息,一个沉睡二十年的植物人醒来了,医生无法解释,病人说,他想醒来,就一直想呀想呀,然后醒来了,和做梦醒来一样。
“你有在想醒来吗?”
什么不是醒?你在说什么?
我是醒还是没醒?
“祖屋拆了,搬家时找到你小时候视频,我俩小时候长得真的很像诶。我把视频拷进手机里了,我放给你听吧。”
少年操作手机,播放视频,画面模糊,声音不清晰。
蓝天,草坪,晴天郊外。
“嘉佳,看妈妈这里。“蒋洁娇在镜头外说话。
画面中的小女孩奔跑放风筝,脸上洋溢快活的笑。
听见妈妈的声音,她看镜头,黑夜的星辰全都可以在她眼底找到,熠熠发光。
她转脚要奔过来,下一秒,小石头绊倒她,“唔——”
下巴磕在地上好疼,口水都呛出来了,膝盖摩擦地面,高高的风筝摔在地上。
小女孩愣了,泪水迅速积满眼眶,她望向镜头。
“嘉佳摔倒了呀,可以自己站起来吗?”女人鼓励道。
“可以。”小女孩噙着泪水委屈道。
小手撑着地面,支起上半身后慢慢弯膝,脚掌踩实,她站了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女人说。
小女孩像模像样拍打灰尘,而后注视镜头,小嘴抿起来微微笑。
眼睛湿漉漉的。
女人说:“嘉佳继续放风筝呀,妈妈给你录像。”
可是膝盖疼。
小女孩憋嘴弯身摸膝盖。
镜头转向第三人,女人没看见女儿的神情,“南仁强,别睡了,帮你女儿把风筝。”
风送来男人倦怠的声音,“姑奶奶,饶了我吧,昨晚陪你一夜放风筝还不够吗?”
“瞎说什么。”女人嗔道。
画面稳定,转回小女孩,女人说:“嘉佳,爸爸是个坏蛋,我们不理他,你牵着绳子跑,风筝会飞起来。”
小女孩摇头,直言,“不想放了。”
“为什么?”好不容易一家人空下来,又借到相机,而且,“嘉佳你不是一直想放风筝吗?爸爸妈妈难得有空陪你,不会因为摔一跤就不敢了吧?”女人激将法。
“膝盖疼诶——”小女孩噘嘴大声道。
“不要跑了。”她像一棵稚嫩的小树,脆弱娇嫩,但躯干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