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宠妻日常+番外(7)

作者:空水木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殷嫱摇了摇头:“谢我做什么我剑术比你强么”

少年诚实地摇了摇头。

女桑有些不服气:“可你没阿姝的勇气。”

“你错了,桑。他只是没有我的钱帛。”殷嫱扯了扯唇角,抚着长剑,忽然大笑起来,“我幼时又能好到哪去呢”

女桑和朱母面色一变,殷嫱素来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要说软弱,只能是想起了被人略卖的旧事,都劝道:“阿姝,是歹人恶毒。”

殷嫱却笑弯了眉眼,那样肆无忌惮,全然不顾礼法。女桑和朱母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殷嫱笑着说:“歹人恶毒,有人却比他们更恶毒,偏喜欢踩在被害者的伤口上羞辱人。”

少年沉默了片刻,道:“歹人诛身,流言诛心。世人愚昧,民智未开,姝女与他们计较什么”

殷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朝阳渐渐将几人的影子缩短又缩短,几人的背影像是融入了霞光的帛画中,美艳的朝霞渐渐在阳光下化开不见,天光大亮了,齐王宫里钟室的钟声响了,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殷嫱被女萝叫醒,但她尚有些昏沉。

“邑君,张先生今日就走,可要去送么”

“去。”

殷嫱整理衣装,配剑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拔出了长剑,这是一柄典型的制式秦剑,剑尖锋锐,有寒光,只有纹路的凹槽里隐见深褐发黑的血渍,她屈指弹了弹,剑身发出一声清鸣,就像是在为主君让它重现锋芒庆贺一样。

“好剑。”

作者有话要说:

①贞夫人:秦始皇封巴寡妇清为贞妇,此处代指巴寡妇清。

②略卖:即掠卖,拐卖。

第7章 六、旧春光

“劳邑君送妾回来。”张夫人礼节性地笑了笑。

殷嫱今日给张良祖道送行,却没想到张良走了,他夫人留下了。张良来齐国,一是给韩信带来刘邦的口信,二是找韩信借兵。刘邦被困,他一借到兵卒,便马不停蹄地回程给刘邦解围。只是他夫人不便随军而去,这才留在了齐国。

殷嫱早有与张良交好之念,只是张良看似谦逊有礼,说话却滴水不漏,殷嫱几次示好,张良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得从张夫人身上下功夫,可这一路上,张夫人却也对她不咸不淡,说话总似隔着一层似的。殷嫱纳罕,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位侯夫人。

她面上只是浅笑:“唤伯盈就是了,张君侯为国辛劳,夫人千里相随,着实值得敬重……”

她话音未落,便见张夫人掩唇作呕。

殷嫱愕然,旋即道:“侍医呢?”

侍医查知张夫人有妊三月。

张夫人在榻上蓦地睁大了眼眸,她……竟有妊?竟然有妊了。

殷嫱打量着她,只见她苍白的面颊上腾起一片红晕,既喜又惊。她怕张夫人太过激动,正想说几句,忽听一阵隆隆之声,她蹙眉问道:“庭前何事喧哗?”

女桑出门看了看,回禀道:“在伐木。”

“那棵枯死的橘树”

“是的。它旁边新生的也是棵橘树,大抵是枯死前结的橘子掉进土里,如今便发了新苗了。”

“因何伐木”

殷嫱道:“旧木不除,盘根错节,新树怎么生长呢”

侠姬倏忽僵住了。她乃是韩人,秦灭韩时,侠姬为流矢所伤,自此不孕。

心中对秦人仇恨多年来丝毫未减却,秦覆亡后,张良等人拥立了一位韩国公子,项籍却杀了他,重新覆灭了韩国。

侠姬恨秦人殷嫱,恨楚人项籍,却恨得迷茫。韩国确确实实,死得彻彻底底,再也不可能光复了。直到今日有妊,侠姬感受着腹中生机,才惊觉,她已经有了孩儿,也重新有了家国——汉国。

旧木不除,新木怎生

韩国在心中踯躅不去,她如何当得好一个汉人

侠姬怔怔地问殷嫱:“伯盈不惋惜旧木”

殷嫱沉默了片刻,她在感受殷姬身体里的情绪,殷姬不能忘怀秦国,但秦亡后,殷姬投奔了亡秦的刘邦。于是殷嫱轻声道:“惋惜什么它留下了一颗种子新生,不让自己腐朽的身躯阻碍新木的成长,应该赢得的是敬意和怀念。它已经死了啊。”

“况而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然而橘种在淮南还是淮北,能不能苟全性命,留下后嗣,它自己哪有选择的余地呢呢”

侠姬道:“橘没有选择,人却有。”

殷嫱笑了笑:“夫人呐,足下看我,像是巴国人,还是秦国人,抑或是汉国人呢”

侠姬终于释然,忽而大笑拊掌:“枳君曾为巴人,曾为秦人,今却只是汉人了。妙极了。”

是的,侠姬也曾为韩人,为秦人时仍惦念韩国,但如今却也只是汉人了。

侠姬固执地不理侍医劝告,推开了窗牖,见着那棵高大的枯木被伐倒,笑了许久。自此后一改先前对殷嫱的态度,变得亲热极了,常常以姊姊的身份提点殷嫱,唤伯盈妹子,甚至是嫱儿。

殷嫱和侠姬日渐熟络,日子也流水似的过去,天气渐渐回暖,这一年的春社日到了。这是韩信第一次为齐国主持祭祀,他提早许久就斋戒沐浴,郑重得很。

殷嫱一早就被女萝唤醒梳妆,殷嫱觉得祭祀没什么意思,女萝和女桑却显得庄重。银梳穿过丰盈发丝,在女婢们手里被盘成高髻,簪上玉笄。

殷嫱注视着那个漆妆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里边是不是少了枚银笄”

“邑君哪里有过银笄”女萝答了一句,正要给殷嫱傅粉,殷嫱看着那一盒白得吓人的铅粉脸色都变了,坚持拒绝了铅粉,女萝最终只能无奈换成米粉。

到了帷车上,女萝还在抱怨米粉不够白。

社庙在临淄郊外,殷嫱下车时才发现,来的都是汉军的新贵,看来韩信是打定主意要把齐国原本的宗族势力排除在外了。

社庙之中,高台上,以神主牌位为祭祀的尸主,少牢齐备,巫女们跳起羽舞,韩信酹社稷神,一求丰收,二求与楚国之战能胜。

过程冗长无聊,殷嫱走神想着齐地的风土人情,都不知是何时结束的。韩信宣布完结束之后,请人邀她过去食祭祀后的肉。

她不好拒绝,只是过去举箸吃了一块。韩信看她的目光含笑,自己也吃下一块。

殷嫱这时才觉得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她和韩信身上,群臣之中充斥着欢乐的笑声。她这才想起先秦两汉一直是分餐制,她在现代时与人同吃惯了,一时没想起来。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大概是嘲笑她无礼吧,殷嫱脸微微发烫,她也很无奈,短时间内实在不太清楚这些繁琐的礼节。

她当然不知道,只有夫妻才会同牢而食。

“哈哈哈,阿贺阿婴你们看看,前几日大王还说殷姬对她多疏远呢。同牢而食!啧啧,这还没成夫妻呢,就这么亲昵,成亲了还不得怎么招呢!”孔藂哈哈大笑。

陈贺呸他,顺带给了个白眼:“闭嘴!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娶了季昭妹子,兄弟我还没着落呢!还嫌我不够伤心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灌婴点头道:“琴瑟和谐啊,改日该跟大王讨教几招。”

陈贺兴奋地点头:“咳咳咳,阿婴,哪天去带我……”

“诶,陈贺你小子……”

居于首位的不苟言笑的曹参咳嗽了一声,提醒着诸位大嗓门的将军:“大家注意点,伯盈妹子还是个女子,脸皮薄,没见着人家淑女脸红了么。”

众人被呵斥得乖觉了些,个个老兵油子板起脸正襟危坐,欢乐的气氛立刻荡然无存。陈贺目不斜视,却锲而不舍地低声道:“阿婴记得带我一个啊!跟伯盈妹子讨教也行,找个她那样的,实在不行像季昭姊姊那样的也——诶,孔子彦你揍我干嘛”

“老子揍的就是你!”

这段插曲殷嫱自然是不清楚的,吃过祭祀的少牢,韩信就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意思是想找人钻小树林的可以行动的。殷嫱觉得刹那间,现场的气氛又热烈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场就只剩下寥寥熟人。韩信牵着殷嫱上了她的帷车,殷嫱刚上车就,脚踝就被砸了个正着,她回头一看,砸中她的那男子还挺高兴。殷嫱以为他是恶作剧,不由感到生气,没想到那男子却唱起《摽有梅》来。

殷嫱不禁错愕,韩信也不恼,道:“齐地民风开放,喜欢就会掷些花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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