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晋级手札(清)(4)

管家被晨音一番话说得脸都白了,愣在原地半天,回过神后立马朝晨音施了一礼,“格格聪慧,第一次理事便有如此高见。奴才惭愧,奴才立马着人按照格格的吩咐办。”

“管家不必自谦,府中诸事繁杂全压在你一人身上,你一时忙乱没考虑到也是有的。等天子回銮后,我定会向阿玛禀告,请他为你记上一功。”

晨音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几句话哄得管家心头熨帖不已。殷勤的陪着晨音查看花木,谦虚的听从晨音的意见。

经由管家的口,晨音在花房‘一鸣惊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三官保的耳中。

三官保家阳盛阴衰,一个嫡妻,五个妾室。

六个女人共给他生了十个儿子,却只有嫡长女晨音,与庶女晚静两个女儿,向来宝贝得紧。

听闻晨音出息了,三官保抽空亲自考校了一番。晨音应对自如,三官保欣喜不已,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趁着三官保心情好,晨音提出帮钮钴禄氏管家,三官保想着孕中的妻子,略一犹豫,答应了。

为了额娘与小弟弟,晨音几乎大包大揽了佐领府上大半庶务,只留了轻省的给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起先还担心,之后见她行事有度,处理起事情来比她这个当额娘的派头还足,便放下心,由着晨音去操持了。

转眼到了三月初一,早有消息传来,圣驾今日抵达盛京。晨音起了个大早,仔细查看了一遍给宫中诸人准备的居所,确认无误。

忙碌了两个多月,如今尘埃初定,反倒是闲了下来,晨音干脆去看看钮钴禄氏。

谁知钮钴禄氏一直拉着她说随驾来的赫舍里皇后与妃嫔,晨音入宫时,赫舍里皇后已经故去,她并没见过。

只是,这人虽不在世了,却一直鲜活在有人的记忆中。忆起往事,晨音有些堵心,借口有事溜了。

途径花园,正碰见了她二哥道横。

“小丫头,怎么不高兴?”道横今年十五岁,看着身量高挑,实则孩子气十足,伸手拉了拉晨音的小两把头。

晨音后退半步,不让他糟蹋秀珠花了半个时辰梳好的头式,仰着头问,“二哥,你怎么没跟着阿玛出城去迎圣驾?”

道横‘嗨’了一声,“阿玛让我留在府中帮着伯父布置防务……”

晨音抢话,故作促狭,“伯父不放心你对吧?谁让你整天吊儿郎当的。”

道横脸皮够厚,被自己九岁的妹妹揭了底也不害羞,戳着晨音的额头打趣回去,“你个小丫头片子,嘴巴还挺能的。怎么,管家中庶务还不够,连你二哥我都要管啊。行了,懒得与你个小丫头胡扯。”

道横抬腿要走,晨音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二哥,你这是要出府?”

“吓……你怎么知道?”道横皱着一张脸,他走的不是出府的方向啊。

“猜的,我还猜啊,你是准备从西园翻墙出府,去城门口看热闹对不对?”晨音上辈子与道横关系最好,两人吵吵闹闹长大,道横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她清楚得很。

“你小点声。”

“小声可以,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上次我带你出去,事后额娘差点扒了我的皮。”道横压着嗓子拒绝。

“好吧,那我不去了。”

道横一脸惊喜,刚想夸晨音懂事,就被晨音接下来的行为气得脑仁疼。

“秀珠,你去告诉我额娘,说我二哥找我借银子。”

道横性格疏朗,在外面交了不少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每个月的月银全花在结交朋友上面,还时常不够,跑来找哥哥妹妹打秋风。

钮钴禄氏一直觉得道横如今不着调的性格就是那些狐朋狗友带坏的,三番五次呵斥不准道横出去乱来,只要道横不听话,就减月银。

假如晨音这话传到钮钴禄氏耳朵里,钮钴禄氏保准怀疑他又出去‘交朋友’了,道横摸了摸干巴巴的荷包,他可怜的月银,再折腾下去怕是只有夭折的下场。

道横心一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走,跟哥翻墙去。”

晨音莞尔,“不怕被额娘扒皮?”

“我就当洗澡搓灰了!”

第4章

晨音跟着道横到城门口时,街上已经被前来看御驾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道横生怕晨音被人挤走,一直死死攥着晨音的手腕,并意图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身体替晨音挡开人流。

饶是这样,晨音还是被踩了好几脚,幸好她今日穿的是厚鹿皮靴子,不然这双脚怕是要废。

道横见晨音忍痛的模样,眉头皱起,道,“跟我来!”

半刻钟后,晨音站上了盛京城头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居高临下望着楼下乌泱泱的人群。

道横与引他们上来的军士说了几句话,军士离开后,他便回到晨音身边,没好气的问,“脚没事吧?说了不带你出来,偏不听,自找罪受,一天天的净知道给我添麻烦。”

晨音不以为意的笑笑,“口是心非,你要是真嫌我烦,为什么还主动亮出佐领府的招牌让军士放我们上来。”

道横也不知从哪里学的一身江湖豪气,整天想着做散仙游侠,贵族身份于他来说更像是束缚。说起来,这还是晨音第一次见他用佐领府二少爷的身份谋取特权。

“你……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两样都占,我懒得与你争。”道横轻飘飘的扫了眼晨音,抱臂背靠城墙站着,少年人的脸上,写满不羁。

不知怎的,晨音突地想起了上一世,最后一次见道横。那时候,道横已经袭了佐领一职,蟒袍朝服站在宫门等她过去,雪堆了一肩。挑着下巴,意气风发的对她说,哥哥要去战场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扛起郭络罗家的门楣。

短短数月,晨音再次听闻道横的消息,是在战报里。记忆里肆意洒脱的少年郎,葬身大海,尸骨无存。

晨音的眼眶不自觉泛红,把道横吓得差点跳起来,“小丫头……不,妹妹,你怎么了?哥哥和你开玩笑呢,没嫌弃你。去他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都是汉人酸儒的痴话,咱们满人姑\\奶\\奶\\多尊贵,才不吃那一套。”

道横活了十五年,接触最多的女子只有晨音与钮钴禄氏。晨音向来比男娃还要皮实,根本不需要哄的。如今冷不丁的娇弱起来,道横紧张得直搓手,语无伦次的继续安慰。

“哎呀……你到底怎么个意思,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又没见到眼泪。你要是不高兴就放开嗓子哭啊,没人笑话你,憋着做什么!”

“.…..”到底是哭还是不哭,能有句准话吗!

晨音本来还挺伤感的,被道横这乱七八糟的态度一闹腾,心情反倒是松快不少。

罢了,来日方长。她有缘多在人世走一遭,可不是为了重蹈覆辙而来。二哥,她一定要救。

北风呼呼刮在脸上,晨音抹了一把眼睛,见道横还巴巴的望着自己,哭笑不得,正准备逗他两句。话还未出口,倒是被道横扯得了个踉跄。

“你听,马蹄的声音,圣驾要来了!”两人趴在城墙上,迎着风半眯着眼使劲儿往远处看。不多时,果然见到一队亮眼的明黄伴随着鼓乐之声越走越近。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开路,仪仗队伍其次,紧接着,明黄的天子御銮出现在众人眼前。

城下万民早已沸腾,跪地山呼万岁。晨音紧紧盯着那顶銮驾,过往种种全部涌上心间,百味杂陈,一时分不清喜悲。

“看这么出神,起来点,别趴着墙上,忒凉。”道横见晨音几乎的整个人都贴在了城墙上,拽住她的披风帽子生生把人往后拖开一臂的距离。

“.…..”正在伤怀的晨音暗自咬牙,才勉强压下一脚踢飞道横的冲动。

约摸是晨音怨念太强,道横难得对女子的情绪灵光了一回,为难的咧咧嘴,“不是故意不让你看,这样吧!”

道横的动作比言语还早一步,晨音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坐到了道横肩上,被他托举起来。晨音吓了一跳,伸手扶住道横的脑袋。居高远望,是看得比方才要清楚两分。

“哥哥靠谱吧。”道横得意洋洋的说道,“今儿风大,你把帽子戴上。”

风是挺大的,晨音按紧发间的粉色绢花,默默把帽子立了起来。就一眨眼的功夫,御銮已经停下,帘子撂开,里面的人利落的跳下来,翻身上了旁边早准备好的枣红色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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