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手术从凌晨一点进行到五点，整整四个小时，他从手术室出来解开口罩，脸有些苍白，等在门外的病人家属过来紧急询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手术成功了，需要在观察24小时。”乔皙说。
一双四十来岁保养不错的男女听闻这个消息松了口气，又对乔皙说：“医生真是太感谢您了！”
“谢谢您救了我女儿！”
乔皙回到办公室，刚才同他一起做手术的人从隔壁办公室过来，手里拎着两瓶红牛，一瓶递给乔皙，一瓶自己拧开喝了。
“一会儿一起去外面吃饭？”
拧开盖子，乔皙摇摇头，“一会儿我还有个手术要做，早饭在食堂吃。”
郑医生惊讶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听说你交了女朋友，工作上的事儿适当放松一下吧，咱们这一行的找女朋友也不容易，小徐家里给介绍好几个对象都没成，工作忙没时间培养感情是大问题。”
“感情的事儿，不是只靠喜欢就能在一起。”
郑医生说：“这话说的不错，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儿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但就算只是谈一场恋爱也不亏，至少收获了快乐。当医生的，像你像我，每天忙着救死扶伤，不知道积攒下来的这份福气能不能在将来换个家庭美满。”
医疗是工作，救人是善缘，乔皙从未仔细算一下自己救过多少人，等郑医生走了，他打开柜子数里面的锦旗。
深深浅浅的红色，金黄色的字迹，一共一百三十六副。
他救了那么多人，能不能换自己所爱的人平安健康？
医生的手只能救治人身体上的疾病，他们剔除不了罪恶的顽疾，这是心理上的疾病。
她现在看起来那么快乐轻松，和一个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一样，但是过去的创伤真的过去了吗？
乔皙打了王梦生的电话，“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个人……秋白露……她被从老家骗过来之后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那头王梦生把脚驾到桌子上，“怎么不直接问她。”
“这样的事儿，怎么好直接问女孩子。”乔皙怕她流眼泪。
“心疼了，就是爱上了。”王梦生哈哈笑。
“放心，很快就能查出来。”
秋白露的过往不是秘密，三天之后，乔皙的邮箱就收到了一份文件。
六年时间，十七岁到二十三岁，秋白露的所有过去，都写在这份二十三页的文档里。
时间是夜晚，书房里的窗帘拉着，乔皙坐在电脑后看这份文件。
秋白露，女汉族，1991年7月30日生
2008年被同乡刘文鑫拐卖到s市，卖给宋勇，关在暗室七天（所有被买卖来的女人一般都会被关一到两周）
2008年九月……
乔皙猛然闭上眼睛，又重新看过去，一字一句，冷淡地，轻描淡写地，写着秋白露的过去，每一句话都那么沉重，压在他的心上，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几个小时之后，乔皙捏出青筋的手缓缓松开，男人的脸上，有一滴泪缓缓而落。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真正感受到痛苦的时候落几滴眼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尤其现在还是在暗室中。
也是在这一刻，乔皙无比确定自己是爱着陆娇娇的。
不是因为他为其流泪，而是哪怕他知道也许她杀了那么多人，这样一个人必定罪大恶极，也应该令人毛骨悚然，他却还是觉得她楚楚可怜。
一个人若是有那样的过去，痛苦孤独，一人默默承受，无处可以宣泄，最后变态似乎也不是无法理解。
乔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看和陆娇娇的聊天记录，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她最开始会发一些表情包，后来大概是因为他回复的表情包不是很流畅就不发这些了，但还是习惯在一句话后面添上个小表情，看上去很可爱。
这周末，七点钟，陆娇娇正在写模拟试卷，乔皙到了，她去门口开门，男人高高大大的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饭盒，“怎么带饭来的？快进来坐。”
乔皙说：“刚刚听你说没吃晚饭，正好我做了糖醋排骨。”
略微的，陆娇娇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感谢对方，乔皙抬了抬手里的饭盒说：“趁热吃吧。”
“你吃饭了吗？”陆娇娇接过饭盒问乔皙。
乔皙点点头，笑着说：“已经吃过了。”
于是两个人到了饭桌边，陆娇娇把饭盒里的米饭和糖醋排骨取出来放到饭碗和盘子里，坐在乔皙对面吃。
在乔皙眼中，陆娇娇吃东西的样子很赏心悦目，她吃东西不快不慢，但认认真真，每一口肉每一口米饭，都很满足幸福。
慢慢地，头有些晕，觉得精神恍惚，可能是因为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
陆娇娇碗里只剩下两口饭了，一个人吃饭和一个不吃饭的聊天也不舒服，几口把剩下的都吃掉，一抬头忽然发现坐在那儿的变了个人。
不知何时，坐在那儿的乔皙变成了柏寒烟，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冷酷鬼畜气息，教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陆娇娇在和这个人近距离接触之后就不会忘。
“白露，吃得开心吗？”他像乔皙一样叫陆娇娇白露，声音里的语调却自带寒气，鬼气森森。
要不是陆娇娇知道自己吃的饭是乔皙做的，还以为柏寒烟偷偷往里面放了毒药。
她说：“请你离开我家。”
柏寒烟看着她凛然的样子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陆娇娇对面，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
陆娇娇使劲儿抖，没抖开，抬眼瞪着这个男人。
柏寒烟杀人都不怕怎么会在这种视线攻击下后退，他丝毫不受影响，“那天得罪你的两个社会小青年被我弄死了，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又杀了人，犯了法。”陆娇娇冷着脸说，如果柏寒烟扬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打她一巴掌，也很符合这个变态的人设，但如果不打她那就有意思了。
柏寒烟身上气息一冷，但到底没有对陆娇娇动粗，片刻之后，他嗤笑一声，“乔皙不过是给你几顿饭就让你死心塌地，那两个二流子羞辱你，他也不过是把他们打一顿。白露，你当时恨得想要杀了他们不是吗？我为你做到了，你一点儿都不感激吗？”
脑补是病，谁想杀人？
那两个二流子不是好东西，这个柏寒烟也不是好东西，真要比较，两个无事生非的怂货拍马也比不上柏寒烟这个量级。
但是陆娇娇有点儿好奇这么个杀人如麻的碎尸狂魔想要什么，所以她抬起头问：“你想要我怎么感激？”
柏寒烟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两双手握住陆娇娇的肩膀将人提起来，踢开椅子，将人按在雪白的墙壁上，慢慢的抚摸着陆娇娇的肩膀，欺身靠近，低下头，鼻息靠近她，“我要你。”
人形碎尸器要和她上床，什么鬼？
陆娇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丝毫不受对方的气场影响，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想当我的嫖客？用两具尸体做嫖资吗？”
她毫不留情的嘲讽着这个男人，柏寒烟和乔皙长着一颗心，乔皙爱他便爱。
践踏着柏寒烟廉价的爱情，陆娇娇并不心软，如果怪物有心，就应该被射穿捅坏煎炸炖煮。
柏寒烟在这样嚣张的笑意中准备好的一个吻怎么也不能落下，他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雾里看花一样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娇娇，身上气息越来越冷，半晌之后，确定了一件事。
“你恨我？”
他又说：“但是，你爱那个废物？乔皙。”
“是，我爱他，我恨你，你是他身上最丑陋的顽疾，不配得到爱。”
“在你心里我和你过去的嫖客一样？”柏寒烟盯着靠在墙上轻松站着的陆娇娇。
“你觉得你比他们高贵？因为你喜欢我吗？因为你看得上我？社会渣滓想嫖娼，只会比嫖娼的人更烂，而你，本来就比他们烂。”
从来没有一个人当着柏寒烟的面说这些话，他杀的人，跪在地上求他，咒骂他，大多数像是死猪一样任他下刀。
秋白露的肉体美丽又柔弱，女性的柔软与长久的体虚让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对付这样的女人，连安眠药都不用，柏寒烟能直接制服，他手里的一把刀，切肉分筋熟练得很，但不能用这些对付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