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着装有些古怪，上身还着着浅灰色衬衫，挽着袖口，翩翩得像是从某个重要场所赶来一般，黑色长裤衬得长腿线条更加流畅修长，踏着双鸵鸟皮质的深褐色皮鞋。就差一件西装外套了。
少年人穿西服总是有些青涩好笑。但这身衣服在他身上，融入了他骨子当中，像外裹的皮肤一般早就适应了春暖冬寒。
他点点头，在这太阳地里依然从容。我忍不住问：“你不热吗？”
他下意识低头看眼自己的着装，“还好。时间有点赶，只好这样穿出来了。你不介意吧。”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只要你不热。我倒是有点好奇，他是从哪里赶回来，心思有些敏感地落在他皮鞋上仿若被水滴打湿又沾了些灰的小痕迹上。
最近都是晴天，万里无云。天气预报也并没有显示y城有哪个区域是下雨的。
他应该并不在Y城，而是从别的地方赶来的。
“你有准时到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唐文文他们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这里好晒，我们到一边躲下荫凉。”
闲着无聊，我随便问道：“你有去过鬼屋吗？”
“从来没有。不过恐怖片我倒是看过一些，里面有演过鬼屋的场景。”
我打趣道：“是嘛，那么一会儿你肯定不会觉得热了。”
他表情有些迷茫，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我好想捏捏他的脸。“为什么……？”
我说：“因为里面会很清凉嘛。”
他噗嗤地笑了，“你是指我会害怕。还是说里面有空调。”
我讪讪道：“两者都有……两者都有。”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想太多了。”程念霁有些幽默地说着。
第25章 校园启示录09
我哦一声，说：“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这个世界观里不存在着鬼，所以这种虚无的东西我是不会害怕的。
“其实，我希望你能给我拖后腿。”他接我的话，说。
我睁大了眼睛瞧着他，我没搞错吧，他这是在撩我。说希望能给我拖后腿，这意思不就等同于我希望你依赖我。
我们对视中，都在等对方说出那一句话，仿佛那一句话比千金还重会将人压倒。
“哎呀，你们干什么啊？”唐文文和她的男友捧着四杯冒着凉气的奶茶站在旁边问。
我和程念霁默契地转头。
“正在说鬼屋的事呢。”我说。
“小程，你可真不怕热，还穿的这么严实。”唐文文摇摇头，递了一杯奶茶给我，杯内浮着浅红色的霜，“小鱼儿，知道你喜欢喝洛神花茶。给你买的，我好不好。”
沁凉沁凉的，浇灭了我心头烧着的旺火。“文文你最好了。”
“骗子，就会挑好听的说。”
给程念霁的是一杯柠檬水。“不知道你喝啥好，反正怎么都不会出错的柠檬水最适合你了。”
“谢谢。”
喝着冰茶，沉浮的心思也几乎寂灭。我遗憾地看向程念霁，刚才的时机是多么好啊，可惜就这样浪费了。
他似乎有感，嘴角撇开一个浅浅的弧度。咬着吸管，回视着我，有些曼丽的暧昧。
像一朵撑开衣裳的牡丹花被烟火燃烧，被毁灭的美，盛放的美交缠成那张轻柔的面庞。
他是故意的。
我想。
唐文文他们一点也没感觉到这其中波涛暗涌，叽叽喳喳地很快就决定了鬼屋的路线。
第一站，是颤栗病栋，一个破旧的，荒凉的，阴森的废弃医院。
一走进去，不知心理原因，还是温度被调控了，我觉得全身都有点冷。
在过道时，唐文文说：“为了玩得更有趣，咱们还是分开两路吧，这样比较刺激。”
程念霁没置可否。她便将目光投在我身上，还有点挤眉弄眼的。
“行。那就兵分两路。”对于唐文文的助攻，我是相当容易能接受的。
唐文文和她男友走了。我们俩继续前进。我摸着手臂，说：“之前我还说，会清凉，果然很清凉。”
“二十一摄氏度。你觉得清凉也很正常。”他望着走道墙上仿佛小孩子画出的涂鸦，像是人，又像是走兽，一张张巨大的笑脸用明亮的黄色和暗沉的红色组合在一起，有点儿阴森森的。
墙体有点剥落，涂鸦也有些老旧。很有鬼屋的派头。
我说：“你的技能还真多呢。”连温度都能实时感应到。嗯，也许是瞎说的。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空旷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不是走路的声音，更像是早就录好的声音。我和程念霁同时注意到角落里的立体环绕式音箱，然后相顾一笑。
“这个鬼屋的工作还做得挺细致的。”我忍不住吐槽说。
灯光闪闪灭灭，的确营造出了恐怖的气氛。
就在这时，程念霁说：“前面有人。”
我的心顿时卡到了嗓子眼里。
从不远处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显然，是被鬼屋里的工作人员给吓着了。
我吐出一口气。没被“鬼”吓着，倒被人吓着了。
程念霁道：“还好吗？”
我喝了一口冰茶压惊，“没事。”
我听见，他的笑声惬意地像品点午后的红茶，轻扬在这寂静的鬼屋里。“那就好。”
一瞬间，走廊里那破旧的，闪烁的灯灭了，只剩下应急灯，黯淡的光线下，仿佛预示着有什么即将发生一般。
虽然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见从正前方晃荡过来的白衣鬼魂还是被吓得够呛。
“别怕，是工作人员。”他用清浅的声音安慰着我，我们不知不觉间交握的手传递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鬼魂”漫不经心地晃荡到我们附近。
她长发遮脸，套着廉价的白裙，上面还有些陈旧的褐色痕迹，慢悠悠地细细吟着。“呜啊……”
我：“……”
这姑娘真是敬业，差点把我吓尿了。我浑身毛孔都竖起，心慌意乱地时候，居然又觉得有点好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念霁就站在我前边，赫然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背靠着我。
“鬼魂”姑娘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揽开遮住面容的长发，以一口熟练的京片子吐槽说：“帅哥，我只是路过的工作人员，又不是真正的女鬼，你咋比我还凶呐。”
我噗哧笑了。
程念霁瞥了她一眼，“没你凶。”
“鬼魂”姑娘一口老血咽在喉咙里，“你够狠。”
“鬼魂”姑娘走出了走廊，我喝程念霁默契地跟在她身后，渐渐地看到通道是光明的。外面有一座假山，假山边还有跷跷板，旁边竖着一个牌子，猛鬼游乐园。假山环绕有点像是迷宫，每到岔路口就点着一只燃烧了一半的红色蜡烛，蜡烛已经灭了。一边的墙上有用猩红的笔迹提示着，一直走，不要回头，否则会有猛鬼追魂。
“难不成还真有鬼追？”
程念霁说：“它规则是这样，应该会有？”
他这样一说，让我觉得阴风一阵阵的。
我回头看见两个女生跑了过来，“啊啊……啊——”她们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朝我说道：“同学，快跑啊，后面有好多鬼。”
她们拐弯一过来，身后的妖魔鬼怪就立即暴露了，什么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红衣长舌头的吊死鬼，长着獠牙的吸血鬼，白裙子的黑发贞子……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我拉住程念霁的手，“跑。”
他身体僵了一下，说了一声好。后面的人大喊大叫，尖叫声冲破了次元壁，我们畅快地跑着，一想到后面有一帮鬼追着，心里就充满了紧张的刺激感。
后来，绕了好几圈，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被好几个鬼包围着。
我抱住程念霁掩耳盗铃，鬼们不断伸手骚,扰我，让我又气又好笑。“各位哥哥姐姐们，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你们可别逗我了，那边又有新人来了，赶紧去吓他们吧。”
其中一个红衣吊死鬼样子的小姐姐笑嘻嘻地说：“算了，今天就饶了你们。兄弟姐妹们，咱们去那边吧。”
他们一走，我贴着墙壁有气无力地喘着。再看程念霁，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没喘气，不过额头有些冒汗了。
我说：“刺激不。”
程念霁看了我一眼，“ 不。”还有点小小的傲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