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风月(105)

作者:关尔小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刑部衙役是在周府找到他的,也没惊动多少人,与周齐云交代清楚后,周齐云当即让人将花匠曾扣了,并匆匆忙忙一道赶过来。

君瑶远远地看着花匠曾,他那张枯皮树般的脸上皱纹丝毫不动,满眼的疲倦木讷,似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晓得是早有预料还是当真不知情。

周齐云更是行色匆匆,阴沉着一张脸,似悲痛又似茫然,只迟钝地向明长昱与隋程见了礼。

衙役将花匠曾摁住,花匠曾跪在地上行礼,颤巍巍叩头:“奴婢见过侯爷,大人。”

隋程第一个忍不住,指着后院中的尸体问:“花匠曾,后院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花匠曾浑身猛地一颤,口舌打结般说道:“大……大人,奴婢不知什么尸体……”

“还装蒜!”隋程厉声喝道,“那后院里的尸体你看不见吗?就是从你院子里的土里挖出来的。”

花匠曾大惊失色:“奴婢实在不知什么尸体,那尸体……”

隋程微怒,揪着狸奴的毛:“那你说说,那尸体为什么会在你的花坊里?”

花匠曾只疲惫沉重的摇头,依旧否认。

君瑶适时开口询问:“曾老板,这花坊除了你和小学徒之外,还有是能出入后院?”

花匠曾默了默,沙哑着说:“没有其他人了。”

“既如此,那尸体不是你埋的,便是你的学徒埋的?”君瑶反问。

“大人明鉴!”那小学徒吓得面如纸色,但好歹还顾念着花匠曾对他的恩情,“那尸体当真与我们无关啊!小的素日与人无冤无仇,师父也是良善的人,平日待人和气亲好,绝对不会沾染这些肮脏的事情。”他哀求地看着君瑶,又看了眼明长昱,惶恐地低下头,说道:“定是有人趁人不备,故意栽赃陷害!”

“那好,你倒是说说,谁会陷害你?”隋程立即问。

小学徒紧张失措,急切地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红着眼,眼眶泛泪颤抖着。

“证据确凿,你们却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看非要大刑伺候!”隋程说道。

花匠曾哽咽垂首,佝偻着背脊说道:“大人,奴婢实在冤枉,那后院中的尸体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的,更不晓得尸体是什么身份,如何就与奴婢有关?即便它埋在我这后院中,当真就是我杀害我掩埋的吗?”

第90章 凶手认罪

曾家花坊当真事故多发,短短几日,官府的人也来了几次了。

周边的人即便好奇,却也不敢大胆的往里看,更不敢随意来窥探,平日里热闹的场地,此时门可罗雀。即便有人来,也望而却步,仓皇地逃离。

花匠曾言辞凄切,却并不是没有道理。

君瑶蹙眉,低头看着他:“你当真认不出那尸体是谁?”

花匠曾这才抬头,瞪大了眼眶往尸体看去,他浑浊的眼睛怆然布着血丝,看了好一会儿,才艰困地回头,说道:“奴婢当真认不出……”

君瑶半信半疑,还未出言质问,隋程就压抑不住惊疑,说道:“你在周家做了这么多年花匠,又是阮氏带来的人,难道认不出尸体穿的那身衣服?”就算认不出衣服,也认不得那玉佩?”

花匠曾陡然一惊,满脸的皱纹瞬间一抖,神色古怪扭曲地再次看向那尸体,张口欲言,嗓子却似被堵住了般:“那……那尸体是……是大公子?”

他惊恐万状,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不可能!”

且先不说那尸体到底是谁,如今能将尸体顺利掩埋在后院中的人,除了花匠曾和他的小学徒外,还会有谁?而此案牵连甚广,周家虽说不是贵族门第,可周平却是有朝廷命官,周齐越也是科举两元,有功名在身,就算要断案,也怕会惊动三法司。

君瑶无声看向明长昱,他一惯风轻云淡的模样,沉黑的眼眸隐着暗嘲,注意到君瑶的目光,立即回视。

明长昱看向周齐云,说道:“那尸体既疑似是周齐越,不妨请周二公子去看看。”

周齐云恍然抬头,向明长昱拱手之后,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靠近那具尸体。那尸体恶臭冲天,难为他竟面不改色,走近之后,稍稍躬身俯视,谨慎详细地打量完之后,悲怆地退后,满脸戚恍地说:“那玉佩,是我兄长生母留给他的,他从不离身。这身衣裳,也与兄长平日穿过的极为相似。”

他口吻悲痛,面带悲愁,煞那间似深受打击,十分动容。

明长昱也不管他是否做戏,说道:“这案子的确疑点重重,还是好好审清楚才好。”他睨着花匠曾,沉声道:“本侯也觉得那尸体很是可疑。这花坊是你的,难不成尸体是他自己埋进去的?”

他的声音陡然冷凝几分,似沙场出鞘见血的利剑:“本侯想要查明这花坊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有些办法的。花坊统共一个出口,要将尸体运入,只有走面街正门。寻常来做买卖的人,也不会带着掩饰尸体的物件儿来吧?更不可能进入后院。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尸体运入的人,除了你,就是你的小学徒。”他顿了顿,“当然,也许还有为你进货的商家,但那些商家与周齐越有何冤仇呢?与你素有往来的商家,左不过那些个,大理寺的人一一盘查,不出半天,就会有眉目。”

花匠曾紧绷的皱纹瞬间一颤,险些垮塌下去,他垂耷的眼皮跳动着,阴沉又酸楚地瞥向小学徒,终究又埋下了头。

“师父……”小学徒惊恐万分,似骇然想到什么,泪水瞬间滚下来。

明长昱三言两语,如明澈的光,让君瑶心间豁地朗然。

她对这花坊及周邻的情况也算了解,正如明长昱所言,除了正门绝无其他通道可走。若是外人将尸体运进来,又如何做到不惊动花匠曾与小学徒呢?而夜间时分花坊关闭,小学徒回家睡觉,除了花匠曾就没人能进。退一步讲,与花匠曾有来往,且熟悉花坊的那些花商,他们或可用装运花草的车将尸体带进来,就算他们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一盘查下来,就会有端倪。

更何况,前两日她与明长昱来花坊查看时,那掩埋尸体的花地还是空着的,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因此推测,尸体就在这一两日被埋进来,而这两日进出花坊的人,稍稍一查,就能合盘查出。

到了这样的地步,花匠曾却是依旧沉默着,不肯松口。

明长昱嗤然轻笑,“哦,我还忘了一个人。”他慵懒地抚着袖口,轻轻然说道:“还有你的儿子,曾登发。”

花匠曾惊悚地抬头,额头干瘪的皱纹似千沟万壑,一瞬间同时扭曲了,他竭力说道:“不!不是我儿子!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此事?什么事?”明长昱似笑非笑,和煦含笑的眼底,森森的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自知失言,花匠曾颓然跪倒在地,无助地摇头,肩膀瑟瑟颤抖着。

明长昱端坐着,倚着扶手,默然沉吟着。

隋程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地看看明长昱,又看看君瑶,小声嘀咕着问:“什么意思?难道凶手不是花匠曾运进来的?是他儿子曾登发弄进来的?”

“不是,”花匠曾费劲了周身的力气,从口中挤出字来,“大人,此事奴婢真的不知情,与我们无关啊。”

他最后的防线在慢慢击溃,君瑶整理了思绪,适时开口说道:“不可能无关。”她气息匀称,吐字清晰明丽,“其实周齐越公子,与他的侍从是在同一晚去世的。周齐越公子的尸体被带出周府,而他侍从忠平的尸体,则被埋到了周府水池中的淤泥里。若不是赏花宴时,那尸体突然冒出磷火,只怕直至尸体腐烂成泥,也不会被人发现吧。”

花匠曾垂死挣扎,脑子还无比清晰,咬牙道:“周公子与忠平已数日不曾回过周府,又何谈尸体被运走一说?”

众人原本还有几分相信,闻言却又狐疑起来。

周齐云强忍着悲痛,沉重地说道:“他所言也有一定道理,兄长的确没有回过周府。”

君瑶反问:“既然周公子没有回过府,为何他的侍从会死在府内?”

她再次反问:“难道侍从可以不听从主人吩咐,擅自离开?”

周齐云微微一顿:“那自是不可能的。”

君瑶缓缓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花香馥郁醒神:“其实周齐越公子离开公主府后,是回了周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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