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抓着头发站起来,“道具老师啊!”
第三次,没有从头再来,直接从砸头这里开始。这一回血包成功破裂,一行血完美地从他头发里出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时湫蹲了下来,手足无措。
罗束抹掉脸边的血,冷冷地望着她,自嘲地笑了笑,“时湫,就为了这个强-奸犯的种?”
“罗束,你冷静点好不好?这样有什么意义?能解决问题吗?只会更糟糕,让仇恨更深。”
“说得好,真好。”他鼓起掌来,“继续说。”
时湫沉默。
“说呀。”罗束忽然捏住她的下巴,眉心皱起,“高中跟老子好过几天,真觉得你是老子的天了?杀人放火玩女人,你管得着我吗?”
她竖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手悬在半空,推向他的肩,罗束坐在了地上。
“这演错了啊,巴掌没打。”
导演盯着监视器,抬了下手示意他别说话。
罗束坐在地上,曲着腿笑着看她,一脸混账样,“惹急了老子,信不信连你一起弄。”
“好啊,来啊。”时湫盯着他的双眸,拽了下衣领,扯掉了一颗纽扣,“你有种现在就来,当着他们面。”
罗束顿了两秒,捏起地上那粒纽扣,仔细地瞧着它,声音突然深沉许多,“七年了,你真以为老子还想上你?”
他随手将那纽扣扔了,无所谓地掸了掸手,站起来,转身走了。
两男人在门口看热闹,见罗束一声不吭的离开,互相眼神示意,上前想继续搞她们。
时湫扭着一个男人的手,弄得他嗷嗷叫,男人气得一巴掌刚落要下去,罗束突然从后头出现,拽着那人的后领拧过来就是一拳,把他打的头晕眼花。
“谁让你动她了!”
“我让你动她了!”罗束一脸要吃人的表情,被打的男人一声也不敢吭。
“都滚!”
两个男人推搡着赶紧离开。
罗束看了眼地上的两个人,咬了下牙,又转身走了。
时湫爬起来跟着他,“罗束,罗束。”
“别跟着。”
“罗束。”她拉住他的衣角。
罗束一把将她甩开,“我他妈就是吓吓她,你以为老子真想干?”
他扛着外套,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箱子,“滚蛋,别跟着!”
“好,卡。”
周文笑着转身,赶紧问慕有哥:“刚才那下没事吧,力过了,听见你手撞到墙了。”
她笑着甩了甩手,“没事。”
孟晴揉着眼走出来,“啊啊啊,眼睫毛掉眼里啊,憋死我了!”
刘丰笑着过来,“手没事吧小慕?”
“没事导演。”
“演得不错,尤其是刚推了一下,还挺有意思。”他又去看楚野,“你这表情还是有点不够,不过总体还行,这条就先过了,大家辛苦啊,今天就到这。”
“导演辛苦!”
…
晚上围读完剧本,慕有哥、周文和孟晴又留下聊了聊,大部分都是周文在说牢里的那些事。
“任何时候都是有钱好办事,隔壁房住了个有钱的主,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我们吃米饭,人家吃鸡腿,我们吃青菜,人家吃肉丝,没办法,有钱啊。跟我一屋的一哥们,经常为了一袋方便面,给人家洗一桶衣服,都是常态。”
“那你有吗?”慕有哥问道。
周文说:“我怎么可能,我是谁啊!再说,我这是为罗束体验生活,束爷是那种为一包泡面折腰的么?不存在的。”
孟晴问:“那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同性恋?”
“那多了去了。”周文瞄了眼四周,“我跟你们说个重口的,听说几年前有个小伙子,长得细皮嫩肉,刚进来被一个老头看上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孟晴顿时八卦脸。
周文说:“瘦不拉几的,天天被欺负,干活也干不动,吃又吃不好,后来实在没办法,卖屁股了。”
“……”
周文又说:“找他的人还不少,最后那小伙子没了,说是下头肠子都兜不住了。”
“咦,这么重口。”孟晴皱眉道,“别说了别说了跳过这个话题。”
周文舔着牙笑了起来。
孟晴转眼又去问慕有哥,“欸,有哥,听说你是理科生,江大的?”
“对。”
周文笑了笑,“慕老师还是学霸呢。”
慕有哥说:“照样跑了四年龙套。”
孟晴说:“哎呀,谁一开始就是男一号女一号啊。”
慕有哥说:“周老师啊。”
周文赶紧说:“哎哎哎慕老师,别拉仇恨,我这是运气好。”
孟晴说:“不过等这电影上映了,你绝对火。”
周文说:“火算什么,老赖奔的是拿奖,就我们慕老师这演技,日后是要杀向国际的。”
慕有哥说:“不不不,还是周老师更厉害。”
三人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嘴的,聊到了深夜。
…
电影拍得很顺利,慕有哥很少犯错,经常一条就过了,一个月下去,大家都开玩笑叫她一条哥。
四月初,拍摄地从青岛转到了四川阿坝州。
长大后的罗俐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一个人跑到了藏民的村寨,在街上的一家旅店洗衣房工作,很少见生人。
时湫带着罗束来到了这里,可罗俐却不敢见他。
今天又是个夜戏。
周文有些低烧,硬扛着拍了一场。
十一点半,还有第二场。
场景布置好,各部门准备好便开拍了。
慕有哥提着袋水果站在走廊上等信号。
“来准备了,三二一,开始。”
她敲了敲罗俐的门,“俐俐,睡了吗?”
半晌,罗俐才开开门,低声叫了句“小湫姐”
“我给你送点水果。”
“不用,小湫姐。”罗俐低下眼,不敢直视她,“你自己吃吧。”
“俐俐。”她迟疑了一下,“你哥哥……想见见你。”
罗俐突然精神失常一样,把她往门外推,“不,不要。”
“俐俐,见你哥哥见一面吧,他很想你。”
“不,不。”
罗束没耐得住,突然出现在门口,“俐俐。”
看清他的那一刻,罗俐就像见了鬼一样,又是捂脸又是抱头,哼哼啊啊地躲进屋,钻回柜子里。
“俐俐。”罗束跟着进去,见她紧闭着柜门,“我来看看你,你出来好不好?”
房间里没有床,因为心理障碍,她习惯窝在衣柜里睡觉,更有安全感。
罗束蹲在衣柜外,听着里头的呜咽声,不敢再刺激她,“你别哭,哥哥走,这就走。”
罗束出去了,时湫放下水果,面朝着柜门,“他走了。”
“你也走。”
“好,那你先休息。”
慕有哥的戏份不多,她的难点在于微妙的表情变化,不能夸张,也不能木头脸,每一个眼神都至关重要。
赖红城过来探班,坐在导演旁边默默的看了许久。
下一场。
罗束从屋里冲出来,眼眶通红,拳头紧攥着,不管三七二一,随便逮着个路人就把人家打了。
这一场打戏,NG了四次。
可更难的一场是慕有哥的摔戏,时湫是个散打高手,慕有哥跟着剧组里的动作指导做过一些小训练,应付应付简单的还可以,但这场戏要过肩摔,周文这个大个,一般女演员很难利索地摔得很漂亮,于是便用上了武替,还是个男替身,穿上她宽松的羽绒服,戴上假发,并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摔完,紧接着录慕有哥的脸。
她呼吸急促,情绪有些不稳定,“你是疯狗吗?逮谁咬谁?这么想打,来和我打,跟路人发什么疯?”
罗束摔到了右臂,捂着臂吃痛地站了起来,“你他妈哪来这么大劲。”
她慢慢逼近他,“你说呢?你进去之前,跟我说的话你忘记了?”
他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如鲠在喉。
“你说让我好好保护自己,我做到了,我去学了散打。”她竖起手指,“你进去了七年,我练了七年,我能保护好自己了,可是你呢?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力狂,成天不是喝酒就是打架,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你把他打残了?打死了?你心里舒服了?再去蹲几年?还是判死刑?过去你忘不了,我也忘不了,谁又能忘得了?你大姨好过吗?表姐好过吗?还是你妈妈好过?所有人都受到惩罚了,你能不能成熟点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