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块面包吧(17)

“谢谢。”

“学霸就只会说谢谢?”

她哑然看他。

“别紧张。”席天收回手臂,直起身,单手插进裤兜里,“伞别忘还我。”

她点头。

“十九班,席天。”

车子开走,席天返了回去,沈冬楠侯在她的包厢门口,见人回来,赶紧迎了上来,低着头叫了声“天哥。”

席天没去看她,“进来。”

沈冬楠唯唯诺诺地跟了进去,一直低着头,没敢看这包厢里的任何一人。

她被晾了半个多小时,一动也不敢动,腿站麻了跌下去,摔清醒了立马又乖乖站起来。

席天眯够了,睁开眼倒了杯酒,小抿一口醒醒神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他往后躺去,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坐。”

沈冬楠哪敢啊。

席天又重复一遍,“坐。”

她哆嗦着坐下。

席天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靠近点。”

她缓缓挪过去,汗如雨下。

席天给她倒上一杯酒,沈冬楠不敢不接,手握着杯子,紧张地不停颤抖,酒水撒了一腿。

“喝啊。”

沈冬楠一口气闷下去,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你跟她有什么过节?”

她的两排牙控制不住的打着架,话也讲不清楚,“不是,我们,就是…她。”

“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沈冬楠二话没说,扑通就给他跪了下去,“天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嗯?”席天放下手,弓着背,去看她的脸,“什么?没听见。”

“我错了,我不知道您认识她。”她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明天我就给她道歉,我,我给她跪下认错,您放了我。”

“行了,起来吧。”

沈冬楠低着头,不敢动。

“起来。”

她腿麻了,扶着桌子爬了半天才站起来。

“还喝吗?”

“您让喝,我就喝。”

席天哼笑一声,“回去吧。”

“谢天哥。”

她弓着腰倒退了出去。

眼镜男这才发声,“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唐经撇嘴,“您哪看出来那是小姑娘,母校霸,嚣张的很。”

“母校霸?那么点胆子。”眼镜男“嗬”的笑出一声,“椿禾越来越不行了啊。”

“那得看遇上谁了,这可是天哥。”

席天睨唐经一眼,声音懒洋洋的,拖着个音调,“不想听马屁。”

眼镜男关了平板,喝了口酒,“没看出来啊,你还会作弊,真是奇闻。”

“纸条直接往脸上怼,不抄天理不容啊。”

“怎么?”

“那丫头考试没笔,我扔给她一根,人家为了报答我,给了答案。”

“借笔?不像你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席天挑了下眉,“她到处借笔,吵得我睡不着。”他拧着外套站了起来,“走了,回家。”

出租车经过小区门口,慕有哥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让司机停了车,走下来,与闻川沉默相对。

他的肩上盖了一层雪,愣愣地看着她,缓慢地提步走来,看着慕有哥的一脸口红,掏了掏口袋,没找到纸,便用自己的衣袖为她轻轻擦拭。

慕有哥没绷住,突然流了两行泪,推了他一下,“你去哪了?”

他没有回答。

“我到处找你。”

慕有哥用拳头敲着他,闻川没动弹,由她发泄着。

“教室没有,画室也没有。”

她打到他的小臂,闻川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慕有哥顿住了,她含着泪,仔细看他脸,这才发现那些新添的伤痕,“有人打你了?”

“摔的。”

“我会信?”她咬着牙,掸掉他肩上的雪,“以后,你不用管我了。”

闻川继续用袖子为她擦脸,“我明天去找她。”他低着声,一说话,内唇的血汩汩往嘴里流,“不会让她在伤害你。”

闻川突然看着她的眼,瞳孔变得更幽深,“她再找你,我杀了她。”

慕有哥愣住了,片许,她捶了他一下,“关你什么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谁啊?

杀她?

你疯了吗?”

两人静立着,一同白了头发。

她轻笑一声,话里尽是凄凉,“明天不用一起走了。”

“我一直在利用你。”她抬眼仰望着他,“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了。”

她抹了把鼻涕,与他擦肩而去。

闻川杵在原地,半晌,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是啊,他没有技巧,不会打架,凭的一身蛮力,拼的是自己这条命。

他无权无势,也寡不敌众,给不了你五分的体面,护不了你十分的周全。

他不会飞,只能从天台跳下去。

去找你。

去满城的找你。

慕有哥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夜深人静的,只剩脚踩着绵绵白雪的挤压声。

家里熄着灯,没人发现她现在才回来,她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她抽出纸,慢慢擦掉口红。

雪天夜路行人少,车也少。

闻川打不到车,走了两公里才到了最近的医院。

内唇伤口太深,被缝了两针。

还有。

还有手臂。

“怎么弄得?”

“摔得。”

“从哪摔得?”

“三楼。”

“那你这还算轻,地上有雪吧。”

“嗯。”

第11章

闻川当夜就回家了,他在卫生间站了一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的擦痕,突然来了感觉。

他掰了掰墙上的镜子,没能成功卸下,卫生间又太挤,不足以放下自己的一众画具,便去小姨的房间把她的落地镜搬到自己屋里。

天已经快亮了,可是他半点也不困,甚至还有些精神亢奋。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半月多前,被群殴一顿之后。那种身体上的疼痛、刺激,极大程度上触发了他心底深深的创作欲。从医院回到家,他立马就作了副画,现在就靠在墙边,对着他的床头。画中一群狰狞的怪物疯狂地互食,身上长满了带钩的触手,黑暗到让人生畏。

闻川右手折了,拿不起笔,只能用左手瞎涂,对着镜子画了个奇怪的自画像。

画完,他准备将镜子送回去,左手突然抽筋,一个不慎,镜子落了地。

他俯视着无数大大小小碎镜片里的自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了一只大笔,调了几笔黑色,将画布上原先的画涂抹掉。

闻川画了一夜,早晨,林茹下班回来,刚进门就看到架在门口的画,还有站在旁边的闻川。

“小姨。”他满眼血丝,脸上两三块淤青,三四处擦伤,一副落魄、凄惨的病态感,明显正在等她。

“小川?你怎么了?”林茹瞪圆了眼,震惊于他那一脸伤,“怎么搞成这样?”

闻川突然攥住她的手,“好不好?”

林茹紧紧蹙眉,看向他右臂,“你又打架了?胳膊怎么了?骨折了?”

他还是问,“好不好?”

林茹深知他的脾气,不给个回答他是不会罢休的,于是赶紧去看他的画,“好,很好。”

“哪里好?”

这依旧是幅自画像,只不过仅有一分像他,画里,他的脸有种支离破碎的镜面感,到处是淤青,是割痕……

林茹绞尽脑汁,实在说不出来哪里好,“哪里都好。”

闻川丢下她的手,拧着自己的画要走。

“小川!”林茹拽住画一角,“你不跟我说说?”

他回头看她,“说什么?”

林茹心疼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摔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忙,不想打扰你。”

“你一个人去的医院?”

“嗯。”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小伤。”

“都吊绷带了!”

“养养就好。”他提了提画,“快去睡觉吧。”

“小川。”

“小川。”

林茹跟他进了房间,看到墙边靠着的一排画,哑然失声。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进他房间了,这画风,越发的抽象、诡异。

闻川拿出一套新校服来。

“你要干嘛?”

他拧着校服领,平淡地看着她,“上学。”

“你都这样了还上什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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