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麒没有用血养蛊,蛊虫就成了无主之物,而孵化的幼虫,也不会再被母体控制,他们钻进了人体,如果宿主没有喜欢的人,情蛊就是无根之萍,如果有喜欢的人,到了一定的时候,蛊虫就会发作。
就像今天晚上的凌云。
他心里有自己,才会被蛊虫控制。
左麒躺回了不久前自己躺的那张床上,望着头顶的幔帐发呆。
他之所以没有说破,是因为知道就算他说了,凌云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因此离他更远。
现在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胡思乱想着,困意袭来,闭眼睡过去了。
凌晨,天边破晓之前,新建的沐王府中涌入了一波刺客,最终行动以失败告知。
他们的目标是左麒。
左麒为病重的月华国君续命,这违背了幕后之人给帝王下毒的初衷,启晟帝一日还活着,储君就不能继位,所以要左麒死的人,肯定是储君一派的人。
但除此之外,想要启晟帝活着的人,也不在少数,就比如已经和央乐侯反目的太尉府,再比如……澈王南宫桀。
南宫桀非嫡非长,如果启晟帝突然身死,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这几天,启晟帝明明已经濒临死亡,他明知道是继后害他,却迟迟没有下诏,他本以为,他的父皇在暗地里搜集继后毒害他的证据,想废掉太子另立储君,他一直在等着父皇的诏令,为此多次救了遭遇刺杀的神医。
因为他觉得,他的皇长兄懦弱无能,父皇一定不会把皇位给他,而他作为次子,就一定能继承皇位。
他设想的很美好,可就在昨日,他却得知了父皇密诏四弟回宫的消息。
南宫若尘此次回溧阳,是带着军功的!
他与郑娄生合力,联合离洛,打败了北疆,分割了北疆的领土,助长了将士熊心。
他本就是皇子,在朝中拥护者众多且多是朝中老臣,此次战场归来,又是国君亲自密诏,为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如此澈王这个满怀希望等了许久的人便坐不住了。
启晟十九年九月,澈王南宫桀率五千私军及众多死士逼进皇宫,威胁启晟帝退位,可就在他一路势如破竹攻进了帝王寝宫之后,在他对启晟帝狠下杀手的时候,被“迟来”救驾的祁王南宫玄抓了个正着。
那一天,皇宫中血流成河,子弑父,兄愤而重伤皇弟。
启晟帝身死,澈王被废,澈王的五千私军及皇城守卫军死伤过半,澈王余党被株连,偌大的溧阳城,被一片血腥气笼罩,久久未能消散。
月华国丧,南宫若尘赶回溧阳的时候,所有的事已成定局。
他本就无意皇位,自然也不会与储君争位,只是变故来的太快,让他不得不忧心其他的一些东西。
南宫桀为何会突然逼宫?
他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府邸,陌生的地方,却有熟悉的人。
左麒道:“谁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前几日还来找我示好,指着我让皇帝多活几天呢,哪里想到他突然就造反了!”
凌云打听的比他要多,迟疑道:“澈王逼宫之前,似乎曾收到了他人的传信。”
“传信?”
“是。”
南宫若尘微微蹙眉。
能让南宫桀冒险夺位,只能是他无路可退。
他之所以等,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而他等不了,唯一可能的就是知道了密诏的事。
可既然是帝王的密诏,肯定是不为外人知的,启晟帝临死之前已经谁都不敢相信,没有百分的把握他绝不会将密诏送出,因为密诏一旦落入他人手里,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密诏不为人知,又是什么人给澈王通风报信?
南宫若尘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不属于溧阳皇城的人。
他正沉思,百无聊赖的少年突然道:“澈王逼宫的事暂且不提,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一下祁王,他那么没用的人都敢带兵杀进皇宫了,还去的那么凑巧,我觉得……”
“去收拾行装,我们离开这里。”南宫若尘突然打断他。
左麒愣了愣:“现在离开?”
南宫若尘就要开口,守在门外的妙云突然叩响房门,“公子,不好了,祁王南宫玄,率禁军包围了沐王府!”
……
第53章 利用
对南宫玄, 这个从不与人交际的皇长子,南宫若尘一直很少来往, 除了每日例行上朝, 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就连之前同去边境,也都很少接触。
南宫玄的突然变化, 是在意料之外的, 却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从左麒传信他蛊虫之事起,他便有了猜测。
南宫玄因蛊虫钟情于继后楚欣然,并与她诞下了名义上的六皇子, 在继后的筹谋下, 甚至坐上了储君之位。
如今澈王势落,密诏不为人知, 只要自己这位新晋沐王不参与宫变,现在的月华储君,祁王南宫玄的亲子就是月华名正言顺的国君!
可南宫玄要的是什么?
是让自己的儿子登位?还是从儿子手中夺权?他又为什么要派人包围沐王府?
是想斩草除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南宫若尘忍不住皱眉。
自皇妹离世,他辗转蹉跎数年,重生之后便不再执着于月华相关的事。
溧阳城中的亲人, 仇人,权势, 利益,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可谁又能真正不在乎?
启晟帝的薨逝,他以为自己可以毫无波动, 却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底还是空旷了一瞬。
那是造成他们母子三人悲剧的罪魁祸首,他恨,却和他有斩不断的血缘。
南宫玄同样如此,他们是兄弟,他二人从未交恶,为了他已经唾手可得的皇位,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对自己下手?
身在皇家,当真就没有一丝的血缘亲情?
他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远在离洛的那对兄弟,亲情可以有,却不是他能拥有的罢了。
他站在院中,望着空中朗月,忽然闭了闭眼:“召集溧阳城中所有暗线,我们走。”
“是!”妙风领命,站到院墙角落朝空中发出了信号。
信号升空的刹那,禁军开始强制破门,府门摇摇欲坠,禁军的速度很快,可有人比他们更快。
溧阳城中黑影此起彼伏,不同方向的人,全力赶往沐王府的位置。
今日之后,新建不久的沐王府将不复存在。
今日之后,他南宫若尘与月华国再无瓜葛!
皇城三千禁军,围攻一个王府,溧阳城中数百暗线,对阵全部禁军。
皇宫中数日前刚刚遭遇一场屠杀,沐王府又是新的战场。
人群中间,南宫若尘白衣执剑,身边数个黑衣暗卫相护,主院中少年头顶一只毛团四处撒着药粉,他周围一片禁军哀嚎不断。
府外禁军不断涌入,妙云跟在南宫若尘身边道:“公子,祁王所带之人,不止三千之数。”
南宫若尘微微沉眸。
他们只有数百人,可南宫玄如今能调动的人却是源源不断,他们被围困处于劣势,若是不尽快冲出去,只怕会力竭而亡!
他不由得看向远方,分别之时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让自己有事,如果被那人知道如今的状况,只怕又要气他许久了。
正在他准备另寻出处时,禁军攻势减缓,似乎在府外与另一波人交了手,打斗声比府内还要激烈。
“报——”府门口一位侍卫冲了进来:“四皇子,府外有不明人士出手相助!”
南宫若尘收剑:“有多少人?”
“约莫有五百之数,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那人说的兴奋,似是带着江湖人见到高手时的敬畏。
南宫若尘沉吟,在边境与北疆交战时他曾多次蒙江湖人士相助,可在这溧阳城,他似乎没有安排什么江湖势力。
忽然想到什么,他刚一抬头,院墙上突然有一道人影避开重重暗箭轻而易举的越入,落在他的身前,神色冷然道:“走吧。”
“……”
“你谁啊?”左麒急急的凑过来,一脸警惕。
南宫若尘道:“言冥统领。”
来人正是被苍翊扔在了溧阳的言冥。
“奉太子之命,助四皇子离开月华。”
南宫若尘神色微冷:“贵国太子何意?”
言冥道:“太子说,四皇子出事,翊王必反。”
“他又不是月华的人,我师兄出事,他反什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