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过去抱抱他,抱住这个号啕大哭,涕泪满面到一塌糊涂的心爱之人。
可现实一次又一次告诉他,过不去,碰不到,抱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被折磨。
眼前画面逐渐消失殆尽,苏忘离消失,徒留景湛一人立于凤凰池旁,久久不能回神。
“孩子,你可还是真心对离儿?”女人温婉问道。
知晓苏忘离最不愿回忆的往事,明白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那么这人,是会像那些村中人一般,对苏忘离拳打脚踢,吼骂他是个怪物,还是会不变初心,真心待他?
“您的意思是......师父他......他是......”景湛心中并不确定,对于女人的问话,也并没有听到心里。
女人见他不回答,也不恼怒,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惊慌害怕神色,耐心的点头,道:“你想的不错,苏忘离他爹,便是青丘九尾狐先君苏清河。”
“!”
青丘先君?
苏清河?
在数百年前鬼界封印衰弱之时,以命抵挡鬼尊冲破封印的那个青丘先君?
景湛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苏忘离父亲的来历,可现如今,却被敞开了摆在眼前。
那苏忘离算什么?
人?还是妖?
他忽的想起苏忘离那双勾人的清冷狐狸眸,原来,那是苏清河给他的......
“离儿是半妖,因......因我是个凡人,所以......离儿并不算是一只九尾狐......”女人说到这,眉眼中满是凄凉羞愧之色。
“并不算一只九尾狐?”景湛疑惑万分。
久不言语的弥光,终于开口道:“忘离仅有三条尾,便是说,他只有三条命。”
三条?
景湛一凛。
可在蓬莱时,他见师父只剩一条尾巴,若一条是换了他自己的命,那么另一条呢?
另一条命是怎么丢的?
“上神,师父如今仅剩一条命,您可知师父第一条命是怎么没的吗?”景湛急忙问道,身上挤压的剧痛在此刻都比不上心中迫切想要得到的回答。
弥光紧闭口目,不看不答。
“上神!”景湛忍不住便大喊道。
“孩子,我再问你一次,你对离儿,可还是真心的吗?”女人通体透明华光溢彩,如同剔透琉璃,一碰就碎。
景湛这一次倒是听到了女人的问话,也不再急于去要弥光的回答,脸上恢复镇定神色,郑重地点头,答道:“我会好好待他。”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过轻浮,便更加正色道:“我,我没读过什么书,但师父对我而言,是我漫漫黑夜中的那抹光,他愿意爱我护我,真心待我,景湛也必定会以千倍万倍报答师父,不论师父以前怎样,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他。”
女人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滑落而下,只见漂浮于空中的凤凰雀翎飞至景湛身前,外裹的那层结界消失,景湛伸出手,轻而易举的将其握在掌心。
“去吧孩子,去找离儿吧,再晚些,可就不行了。”女人声音柔和,她背后空中的弥光依旧闭目凝神,并无半点阻拦打算。
“是!”景湛说罢便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消失于凤凰池。
“夫人,您这样做......”弥光这才睁开眼,欲言又止道。
“没事的,我相信他,也相信离儿的选择。”说罢转身,透明身子逐渐消失,她笑起来,道:“弥光,多谢你对离儿的照顾,也多谢你为我保全这一魄,如今,我心愿已了,也不必再存于凤凰池了。”
她向弥光鞠躬道谢,点点金光消散于火红花瓣雨中。
“清河,我来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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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考完试啦!
回家啦!
第六十二章 仙君苏醒?!
景湛赶回来时早已是两天之后, 苏忘离被勾阑仙力护起, 可冰寒剧毒威力太过强大, 仅几日时间便将床榻屋舍封成一座冰窟,景湛赶到时只见苏忘离本就冷气逼人的房间俨然变成一间冰窖, 若不及时阻止,那冰碴儿大有要将已经解冻的蓬莱山再次变为严寒深冬的气势。
心系苏忘离,一回来手握雀翎便着急跑去他屋里,哪管什么刺骨冰寒, 一进门便见勾阑已经伫立榻边等候。
虽说是等候, 可景湛进门之时,瞧见的却是玄武神君犀利眉眼中不曾见过的柔意绵长, 见景湛进来,也并没瞧他一眼,只将手掌伸出, 索要雀翎。
景湛并未多想, 将雀翎递上。
勾阑接过雀翎, 并未多说, 传力将雀翎运送至苏忘离眉上。
只见生性火刚的凤凰雀翎仅一刹那,便散发出华美琉璃金光, 华光溢彩化作千丝万缕,没入苏忘离发青的眉间。
周身散发的寒阴之气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眉间闪现出一道火苗印记, 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白皙起来, 乌青发灰的唇也恢复其原来的颜色, 冰碴儿被一寸寸燃烧融化,汇成一汪清澈溪流,自房间之中流出,汇于合欢池里,将池中红、白相间的莲花滋润的更加明艳。
雀翎光彩被抽离,一点点暗下去,当最后一缕流华消失隐没于苏忘离眉间之时,火红雀翎变成一片石灰色羽毛,平淡无奇地飘落于地面之上,被融化成溪的河流冲向房外,宛若一片孤舟,毫无依靠,只能接受命运浮萍。
虽说已然恢复原样,可苏忘离却无将醒姿态,睡的依旧沉稳,留一副安然绝情模样。
“神君,师父为何还不醒来?”景湛到底改不了自己这急性子,见万事妥当,可心念之人迟迟不行,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
勾阑本就是个高傲之人,对苏忘离这个徒弟更是没一点耐心,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看他那张急切的脸,不由嗤笑一声,道:“冰寒毒少说也要两日才可除净,如今所除尽的仅是表面,这都不知道,急什么?”
他说的不多,景湛也不傻,自然听懂他话中深意,他看到的仅是苏忘离表面毒素除净,而那些深入肺腑的,不单单是这一时半刻能全部除干净的,玄武神君语气轻浮,嘲笑景湛事事不知的轻蔑模样皆在面上。
他这模样语气,景湛又怎么会瞧不出来,可这种受多了,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神君。”景湛早已不是两年前的他,如今的他,谨记师父教诲,待人有礼,不可心存抱怨。
若没有勾阑,自家师父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折腾的,因此弯腰作揖,谢过玄武神君。
只见勾阑依旧直腰腰瘦,双手负于身后,一副大架子,讥讽道:“可别了,我救瑶华和你可没半点关系,你也没什么要拜我的。”
咬字清晰,字字戳心。
几天的奔波劳碌本就让景湛失了大半精神,再加上伤势刚刚痊愈便如此奔劳,本就脑袋昏沉,体力不支,此刻五脏肺腑灼烧之痛简直要将其从内烧到外。
看不起他的人太多了,再加一个又有何妨,只要,只要苏忘离看得起他,便是与众人为敌,又有何不可。
“瑶华仙君是我师父,而我又是他唯一的徒弟,玄武神君救了师父,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要替师父道谢。”
他说的有礼,字字斟酌再三,句句透出自己才是苏忘离最亲之人,说的勾阑心生怒气,嘴角抽搐,可又无话反驳。
抬起手就要朝面前这碍眼的脸上抽,将他出言不逊的嘴抽烂,可抬起手,又瞧见榻上白皙的面庞,手握成拳,却终究没有挥下,气忿的甩出一掌,将榻旁木方桌劈成两半,这才将将压下火气,转身欲走。
出房门之前,冷冷道:“将他照看好。”
说罢便消失于无形之中。
景湛定睛望住勾阑消失之处,出口的声音更冷,话语平淡无调,瞧不出什么心思道:“不必你说,我的人,我自会照顾好。”
待所有事情平息下来,景湛坐于苏忘离榻边,垂眸瞧上他熟睡的面颊。
天已然暗下去,屋中昏黄烛火摇曳闪烁,将前一刻还是冰窖的房间,渲染出温热旖旎。
离开苏忘离没几天,可景湛看向榻上之人,却觉得隔了三秋未见,灿烂烛火混合自窗外洒进的皎白月色,将苏忘离那张平和温染的面庞分成两半,一半火热似火,一半冷淡如月,却依旧那么美,让景湛瞧一眼,就再也移不开。
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那张脸颊,感受的便是细腻触感,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没有好好触碰过他,无论是追击小儿鬼时,还是那夜表明心意时,他都太过紧张,紧张到手无知觉,摸上这张脸时,都是僵硬的不行,什么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