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不来了,槿木,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苏忘离残忍的将槿木那层紧紧包裹自己的安全感尽数撕碎扯裂,冰冷声音如同寒冰利器凶狠的刺穿槿木的心。
“他......不会的......他说了让我等他的......他怎能一声不吭地......就自己先走了呢......”槿木再也忍不住了,已经破裂的外壳碎成渣块齑粉,飘散于连绵微风中。
※※※※※※※※※※※※※※※※※※※※
今日加更一章,不要问为什么,有存稿的糖糖就是这么霸气侧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出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仙君感念
“你抱抱我吧……”槿木颤抖且胆怯的声音从暮江天脖颈间传来。
“槿木, 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床上睡。”
暮江天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当槿木双唇附上来的那一刻,心底最后防线也全部尽数崩塌,所剩无几。
深巷屋舍,漫漫长夜, 烛火摇曳,倾尽缠绵。
舍外杜鹃花开的正旺, 一簇簇浅淡鹅黄经过雨水滋润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舍内一豆烛火橙黄照亮全部旖旎暧昧, 两抹身影交错倒映于娟白帐幔之上, 端的是抵死缠.绵。
第二日,当光辉照耀整个灰青苍穹, 自远处天际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时,这场下了将近半月之久的梅雨, 终于不舍得的离开了。
暮江天不知何时已经穿戴规整,或许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或许是在槿木熟睡之后。
他坐在舍内纠缠一晚的榻边,背挺得笔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 就这般瞧着床上那个累了一晚的人儿, 直到天放亮。
晨光透过潮湿的木窗撒进来, 照亮榻上苍白的小脸。
槿木丝毫没有要苏醒的痕迹, 一对细长娥黛眉紧紧蹙在一起, 卷翘眼睫细弱地颤抖,两手紧握被单,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嘴中一直喃喃自语。
暮江天离得远,听不到,便轻缓的弯下身,凑近那张被蹂.躏的红肿的唇。
“别走......江天......别留下我一个......”
他终于听清了,那双不曾显露任何心思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舍。
不可察觉的轻叹一口气,缓缓地起身走至门口,却停住了,双腿如同灌满熔铁石浆,硬生生的拖住他,渴求他留下来。
复又转身,再次来到槿木床边,弯下腰,在那肖想里最后一次留恋。
不舍的直起身,伸手轻柔的为槿木捻好被褥,暮江天大步跨出门口,将门温柔的掩上,再也没有回过头。
房间里,床上的人儿眼珠转了转,缓缓地睁开眼,伸手抹去脸上那滴泪水,那是暮江天留下的。身体如同被雄壮烈马践踏过一般,后面更是火辣辣的烧着,槿木觉得太痛了,简直痛到心里。
明明是自己渴望的一晚,为何到头来,伤心的依旧是自己。
他将脑袋一点点缩进潮湿的被褥中,埋在一夜泥泞里,房间空静一片,只剩压抑又微弱的抽泣声。
暮江天为槿木备好早饭,将自己住过的房屋收拾整洁,去书房中待了片刻,在木架上拿下两本画册。
他看着话本,脸上渐渐散开笑意,就是这两本画册,一本是他来的第一天,槿木满脸通红的从他手中抢走的那本,一本是槿木拿话本时,没站稳落入他怀中的那本。
将两本画册放入自己随身带的包袱中,就这般准备好一切,在离开之前,再没去过槿木房间。
槿木起来时,暮江天已经离开了。
他浑浑噩噩的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清爽干净,已经被清洗过了,托着酸痛的腰复又苦笑,他这般细心体贴之人,自己又怎能不动情?
一晚上的折腾使他饥饿难耐,本想去弄点吃的,但经过书房时,却鬼使神差的迈进去。
书房中央不大的老旧沉木方桌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份书信和一副字画,那是暮江天离开前留下的。
槿木打开那份书信,本想装作不以为意的脸如同面具皲裂破碎,瞬间垮下来,眼圈泛上通红,一颗颗泪珠自眼眶滑落拍打在那封书信上,那娟秀的字迹上。
——槿木台鉴
多日叨扰,实属无奈,费神之处,泥首以谢,兹奉上拙作,尚望笑纳为幸,只是,世不安稳,妖魔作祟,暮某需待命制止,只是暮某不才,只第一眼便对汝动情,吾有一不情之请,槿木可愿等吾,待莺初学啭,蝶欲试飞,吾必归来,以十里红妆娶汝。
槿木将书信折好如似珍宝的放入怀中,复又打开桌上字画。
潇洒娟秀的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槿木将字画拥入怀中,哭的泣不成声,心中却似暖流涌动。
他使出全身力气,重重的点点头。
“吾愿待君归......”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家家都有故人归乡,而浩浩荡荡的人群里,却始终没有暮江天的身影,除妖降魔对于槿木来说没有多么重要,他只盼着暮江天可以回来就好。
槿木相信,他定不会骗自己。
院中的杜鹃花又开了,今年连绵梅雨又开始下了,槿木等着暮江天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了。
直到后来,槿木甚至一整天都坐在暮江天住过的那个房间,躺在他的床上,思念他留下的气息。而在这间房的墙上,却挂着另一幅字画,那是槿木写的。
——风月入我相思局,怎堪相思未相许。
后来,甚至连深夜不能寐时,他便抱上自己的被褥,跑到暮江天房间中,在满是他熟悉的气息里,安稳的睡去,等着等着这便等成了一种习惯,想着想着也想成了一种习惯,思念着暮江天,也成了一种习惯。
日子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个春秋,妖怪纵横猖狂,百姓担惊受怕流离失所。槿木却依旧没等来暮江天,也不知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苦,有没有想到他,他想去寻他,但却害怕他离开了,暮江天回来后找不到他会担心。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孤独活了大半辈子,只有与暮江天相处的半个月的那些日子里,才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又是一年梅雨时节,北方道观琉山雪潭终于声名大噪,槿木同往常一样起早买菜,鱼摊已经没有了,卖鸡蛋的杜大娘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但鸡蛋摊还在,只是人却成了她的儿子,对他闲说道:“哎呦,槿公子又来了呀,槿公子听说琉山雪潭没?真是咱们凡间的神仙啊!自从有了琉山雪潭,咱们老百姓都不用怕那些恶鬼怪物啦!对了,听说琉山雪潭的掌门姓暮,叫,叫什么来着......”
槿木本是边挑鸡蛋边安静地听他同自己絮叨,可听到暮字时,挑鸡蛋的手陡然顿住,温润笑容也僵在脸上,抬起头仔细的听他说,生怕漏掉一个字。
“叫暮江天,对,就是叫暮江天,”男人因为想起来,表情豁然开朗,“听说他要成亲了,还是和共患难的青梅竹马,啧啧,没想到琉山雪潭的掌门竟是个痴情种呢。”
啪——
鸡蛋从手中脱开,掉落在地,脆皮薄壳瞬间碎开,流了一地黏稠黄水。
“哎!槿公子你这,你这是怎么了?”男子看到自家鸡蛋碎了本想训他,但抬眼瞧见槿木一张惨白铁青的脸,要骂的话憋到一半硬生生换了句。
只见槿木颤巍巍后退几步,抬脚本想逃,却在转身时被男子拉住:“槿公子,这,还没给钱呢。”
槿木这才恍过神来,胡乱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几两碎银子给他,转身就跑。
男子本想将多的银子还他,但还没说话,抬头便见槿木跑远了。
他径直跑回自己房里,但心中不安越来越强,便又去了暮江天那间房。
躺在他躺过的床上,浑身猛烈的颤抖才渐渐消失。槿木不信,他想那只是同名同姓罢了,暮江天不可能忘记他,不可能忘记他于他许下的诺言,天下同名之人何其之多,一定只是巧合罢了。
自那以后,槿木甚至不常出门了,他怕再听到些同名同姓的流言蜚语,只想将自己封闭起来,在这个旧巷中,在这方院舍里。
但他却不知道,那人早已是柳山雪潭掌门,受人敬仰,膝下儿女成双,他早已忘记沐川这座小城,忘记他来躲雨时住过的这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