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以后(52)

这声音有些耳熟,相长宁转头看去,果然见着了一个熟面孔,几名身着豆蔻紫衣裳的女修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来,其中一人小声道:“百灵师妹,你认识他?”

那出言唤相长宁的女子正是松百灵,她点点头,相长宁见状,便展颜一笑,道:“这位姐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松百灵听罢,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不免有几分不自然,大约是想起了当初在怀谷秘境中发生的事情来,相长宁见她这般,也不以为意。

松百灵旁边的缥缈宗女弟子见状,便向那玄镜门的弟子道:“这位道友我们认识,确实是清虚宗的。”

那玄镜门的弟子听了,面上闪过几分尴尬和不自在,还是旁边的弟子有些眼力,连忙道:“这位小道友,方才多有得罪,贵派的宿房在这边,请随在下来。”

相长宁微微颔首,也并不是非常在意方才的事情,他如今看起来年纪小,面嫩好欺负,又经常刻意收敛气息,会出现这种事情实属正常,以后说不得还会碰到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若是一个个去气,恐怕早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他跟着那玄镜门的弟子往前走,路上能看见不少其他门派的修士,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这位道友,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弟子道:“道友请说。”

相长宁道:“你们宗门有没有一个叫郁长风的弟子。”

那弟子愣了一下,相长宁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他已经不是弟子了,成了什么长老一类的人,你可认识?”

那弟子听罢,苦思冥想了半日,才摇头道:“抱歉,我进内门时日尚短,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道友或可找其他人问问。”

相长宁闻言,便仍旧道了一声谢,转个弯,前面出现了重重楼宇,屋檐高低错落,十分壮观,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小院前,那弟子便道:“清虚宗的道友宿在此处,若有什么需要,道友只管与我们说便是,不必客气。”

相长宁点点头,那弟子又客气几句,这才离去了。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道你要等结婴大典结束之后才来,晃荡了这么些天,你倒总算是记起来这桩事情了。”

相长宁一笑,进得门去,一面道:“这话怎说的?我答应过的事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西面的轩窗大开,秦于晏正坐在窗下,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道:“大多数人作出承诺的时候大抵都是信誓旦旦,坦坦荡荡的,但是毁诺的时候,也都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到的。”

他说着,忽而想起来什么,自嘲一笑:“罢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待相长宁进了屋,秦于晏才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来,道:“两日后便是大典,这期间你收敛些,不要作妖,免得节外生枝,待大典结束,我们便回宗门去。”

相长宁随手从棋盅内拈了几枚白子,一上一下地抛着玩,懒洋洋地答应了,又道:“我记得你年纪似乎也不大,怎么这样闷?”

闻言,秦于晏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结成金丹已有三百多年,头一回听见有人说他年纪小,而且还是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口中说出来的,不由失笑,想了想,忍不住挤兑道:“自然比不得您老人家年轻。”

相长宁表情一滞,将棋子抛入棋盅内,转身便走,后面还传来秦于晏明知故问的声音:“欸,怎么不高兴了?”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相长宁很容易便寻到了一间空屋子住了下来,粗略收拾一番之后,他便取出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铜镜来,搁在桌上,不多时,那铜镜表面上飘起了一缕灰色的雾气,那雾气逐渐凝结成了一道人形,青年模样,眉目清隽,正是殷寒庭的魂魄。

他左右四顾,才道:“咱们已经到玄镜门了么?”

相长宁点点头,随口道:“这两日你就在房间里修炼,用我教给你的方法,凝炼魂魄,切记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人收了去,这里人多手杂,到时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殷寒庭听罢,道了一声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随后便果然在墙角找了个地方,开始修炼起来,相长宁看了他一眼,阖上双目,盘膝入定,房间陷入了一片宁静中。

识海中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如同夜晚下的荒漠,相长宁在其中踽踽独行,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颗细沙,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片荒漠。

既然走不出,那就不走了。

相长宁停下脚步,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却见一点寒星灼灼闪烁,飞速朝这边疾驰而来,若流星一般,眨眼间便扑至近前。

那寒星骤然爆发出巨大的白色光芒,相长宁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看清了那光芒中挟裹着一道锋利无匹的剑刃,只听轻微一声闷响,是利刃撕裂皮肉的声音。

剧痛席卷而来,相长宁被那剑势带得后退一步,然后停下,他徒手抓住那剑刃,就这么硬生生地将剑一寸寸拔了出来,巨大的疼痛直击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吼,将相长宁惊醒,他倏然睁开双眼,目光冰冷无比,眼底似有汹涌的暗流,几欲噬人,过了一瞬,他闭眼再睁开眼,那暗流便平息了。

相长宁回想起刚刚的事情,心中喟叹一声,当初连云山头那一剑,果然还是让他生出了心障,幸而有混元鼎在,否则他刚刚恐怕要中招了,看来还是要加紧修炼,早早把曲清江杀掉了事。

想到这里,相长宁一面运转丹田的灵力,丹田中,一个玄色小鼎正在缓缓旋转着,自从他真正筑基以后,混元鼎便一直好端端待在丹田内,不会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是好事。

经过这一番折腾,相长宁被扰了心绪,索性不再修炼,站起身来,外面已是深夜了,一片漆黑,他推门出去,只见暗蓝色的穹顶之上挂着一轮银月,满天星斗闪烁着,如同人的一呼一吸,夜风徐来,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相长宁起了兴致,爬上屋顶,他身形小,动作灵巧得如同一只猫似的,连瓦片都不曾惊动,才刚刚在房顶坐定,脚下便传来一个声音,道:“这大半夜的不修炼不睡觉,倒跑来爬我的屋顶,你是成心的么?”

闻言,相长宁不由嬉皮笑脸道:“自然是诚心的,你这房顶风景独好,不上来看一看太可惜了,大道漫漫,日后还有成千上万个修炼的日子,难道还差这一天?”

底下没声了,相长宁又道:“你真不上来?看你年纪轻轻——”

很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音响起,秦于晏的身影出现在屋顶上,他掸了掸衣袍,环顾四周,随后颇有些嫌弃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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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长宁:呵!直男。

过一会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50章

银色的月光肆意洒落在无垠的黑夜中, 将远处的重重楼宇勾勒出隐约的影子来,如同画匠以水墨泼出来的一般,影影绰绰。

秦于晏微微仰头盯着苍穹看了片刻,才道:“平平罢了,与清虚宗无甚区别。”

相长宁正躺在屋顶上, 惬意无比地看着漫天星子,一时忘形, 随口道:“那是你见识少, 缥缈宗有个摘星台, 那摘星台上的星子才叫好看。”

“哦?”秦于晏微微眯了一下眼,道:“有多好看?”

相长宁正欲回话,猛然反应过来,打个哈哈道:“我也没亲眼见过,但是听家中长辈曾说起那摘星台,语气推崇备至, 大概是十分好看的。”

他及时捞了一把自己, 又把话头推给了那名莫须有的长辈,十分圆满, 秦于晏倒也不追问, 只是道:“星子而已, 待哪日你渡劫飞升,得登仙道, 这漫天星斗, 任君撷取。”

相长宁笑了:“到了那时, 你就会有别的念想,也并不会在意这区区几颗星子了。”

秦于晏盯着天上那一轮银月,并不言语,夜风轻送,相长宁忽然觉得远处有什么东西闪过,带着银色的光芒,就仿佛一颗星子落入了夜色中似的。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却听秦于晏道:“那是什么东西?”

银色的星子飞速坠落,拖出一道长长的银光,如同彗星一般,在他们头顶无声地炸开,化作点点星芒,好似一朵盛放的烟花,漂亮得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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